第十二章 楼头鏖战刀影寒(第15/17页)

老人接着说道:“司徒峰内功极是高强精深,喝下毒酒之后,立时发觉,仍然支持得住,假借别事匆匆走了。素心看出事有蹊跷,她的智计聪明天下无双,只是一向不肯用在我身上,这时已忍不住细细查看,那杯末饮尽的毒酒便被她看破了,她没有责备我,只端起毒酒便饮,我连忙抢夺杯子,她还不跟我争执,自个儿到房中瞑目默坐,我怕她会有异动,时时入房探视。她这一坐坐到晚上,长叹一声,唤我入房,说道:我已明白你的一切,你虽是被司徒峰憧破隐密,但他数年来却没有向我提过一言半字。可见得他的胸襟实在举世无匹!她又言道:你出家为增时头上留下戒疤,我早已发觉,但我一直不肯,极力不用心思推想你过去的一切,除非你自己告诉我。谁知你一直说出,根本不肯对我推心置腹,她一连数出我多许不及司徒峰的地方,我反而妒火中烧,气很慎胸,转身便离开了。”

恒宇沉吟道:“这是沈仙子的不对!”

他摇摇头,说道:“我也错了,她如此数落我不及司徒峰之处,正是告诉我说,虽然我有这许多缺点,可是她爱的还是我……”

恒宇征了一下,道:“这话也是,唉,换了是我,我万万想不通这么深的心意!”

老人说:“我也是得知她死讯之后,恸哭之际,突然悟出此理!唉,唉,人天水隔,他生未卜此生体,我虽是痛苦了二十年,仍然赎不了我的罪过!”

他号哭数声,眼泪已枯,只是干号而已。恒宇想道:他声音中显得虚弱之极,只怕已活不了多久。

却见老人僧袍一撩,走入房中,恒宇见他神情之间悲愁欲绝,怕他自尽,连忙跟了人去。

老人入房之后,取出一把剃刀,放在桌上,接着又找出一幅白布,撕为两片,铺在桌上,取过文房四宝,提笔疾书道:“烟雨凄迷万里名花凝血泪,音容静寞清溪流水发哀声。”

当即将这相联分挂在肖象两侧,恒宇默诵一遍,但觉情伤魂断,音节凄凉,暗想这老人原来是文武全才,无怪博得沈素心一代红妆的垂青眷爱,反看自己毫无所长,庸庸碌碌,难怪花玉眉不甚着重,当着自己面前,跟别人软语俏言,款款有情……

想到这处,心中痛如刀割,但觉万念俱灰,呆了一会,举步向房外走出。

刚刚走到门口,鼻子中忽然嗅到一阵毛发烧焦的臭味,说也奇怪,他本是满腔郁闷,神智不甚清爽,但这阵臭味一送鼻中,顿时清醒。

转头望去,只见肖象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圆形瓷盆,里面炭火熊熊,那老人正向火盆中投下银灰色的发须,这时他头上光秃秃的,露出受戒疤痕。他本来穿上僧服,这时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和尚了。

恒宇正在看时,智度和尚喃喃道:“贫增十二年的烦恼丝已经火化,先前的皮囊也等如从此化去,这烦恼丝用曼陀罗毕露酒过,臭味能够平伙心区,还我真如……”这番话宛如说给恒宇听的一般。

智度和尚紧接着又说道:“还有些身外之物,也该焚化,譬如素心手录的三本武功秘籍,一是司徒峰的一是竺公锡的,一是你自己的,这三本秘籍虽是武功重宝,美人手泽。可是留在贫惜身边却无用处,该当焚化……”说到这儿,已经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掷在火盆内,顿时升起一阵火光。

恒宇纵到他身边,伸手拦住他继续丢书火炉的动作。智度和尚谈谈道:“你既是出手将阻,便算手线,这两本秘籍拿去吧!”

他将两本小册塞在恒宇手中,接着又望住火盆,说道:“我本想仗着三本秘籍载录的武功,炼到大有成就,才去找到司徒峰及竺公锡二人,把他们击败,这个心意你当然了解体会……”

恒宇心头一震,忖道:“我出手拦阻时虽有学艺之心,但他这话却触发我的灵机。何不设法增加武功之后,出手对付那竺公锡,若是幸而取胜,那时节天下武林谁不钦仰,而我对她连望也不望一眼,掉头就走……”想到这里,心中但觉十分痛快,大声道:“智度大师,现在你的武功高呢?抑是行公锡高强?”

智度和尚默然不语,望在盆中之火,似是没有听见。恒宇正在要问,他恰好缓缓回头说道:“若论武功中的手法招数,竺公锡虽是已得少林及帝疆野人山神魔两派真传,仍然非我之敌,可是……”

他沉吟一下,说道:“可是我们若是相逢交手的话,我连他三招都接不住!”

桓宁大惊道:“大师敢是知道他还有你不晓得的秘传绝学?”

智度和尚摇一摇头,说道;“武功之道,一到了第一流高手境界,内力与招数手法便必平衡,缺一不可。我虽是天资颖悟,聪慧过人。可是根基不固,这些年来,功力如此何止要弱一半。因此我纵是深请他每一招可乘之机,邮递不出招数。他内力一发,我便先行败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