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第8/11页)

林秋波道:“杨兄举的这个例子,的确有点不妥当。”

徐少龙道:“没有不妥,因为我刚想了一下,果然觉得天天吃饭,人人吃饭,实在是一件俗不可耐之事。不过,如若不吃,却又必定饿得喊救命,如何风雅得起来?所以这真是一件矛盾之事。”

连晓君笑道:“世上又不是没有辟谷高人,你役有这个能耐的话,只好做做俗人。”

林秋波道:“刚才我说杨兄举例不当,并不是指吃饭这件事是否庸俗,而是不赞成杨兄所说‘不吃饭就风雅’这个想法。”

连晓君大感兴趣,道:“这话很有点意思。”

林秋波道:“吃饭这件事,本身并没有雅俗可言,而是在‘如何’去吃上面,有得讲究。例如老粗据案大嚼,只是满足食俗的行为,当然很俗。但如果持螫赏菊,饮酒赋诗,便是风雅之事了。”

连晓君道:“对,就看你如何处理而已。”

林秋波又道:“世上许许多多的事,亦是如此,例如‘治印’与‘绘画’,听起来应该属于雅事,可是落在匠人手中,就俗不可耐了。定须能够表现出独特风格,以及灵心妙手,才有高雅可言。”

徐少龙耸耸肩,道:“你们两个对付我一个,难道还说得赢你们么?”

连晓君道:“林姐姐,这是他转移话题的老手法,你不可中计,还是盯牢刚才的话题为是。”

林秋波恬然笑道:“谢谢你的提醒,好在我对争强斗胜这方面,没有什么兴趣。所以我们并不须要迫他认输,你说对不对?”

玉罗刹连晓君但觉她的言行思想,都在表现出冲淡谦退的味道,令人有温煦自在之感,是以对她大为倾慕。

她道:“唉!林姐姐乃是有道的高人,小妹一时忘了,以致冒读,请你原谅。”

林秋波道:“你别这样说,我直到如今,尚在人生的海洋中摸索,如何当得这高人之称……”

她们越谈越融洽,互相感到像这种高尚,深刻和亲切的聚谈,实是难得已极。因此大家的心中,不约而同泛起了不想分离的感觉。

林秋波终是修道之人,自制力强干常人甚多,到了适当的时候,便站起身告辞。

徐少龙和连晓君一齐送出去,到了门外,玉罗刹扯着她的衣袖,道:“林姐姐,欢会苦短,你这一去,不免使小妹空余依依之情……”

徐少龙接着道:“当真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李后主这一句,使人回肠荡气不已!”林秋波道:“我们相隔飓尺,近若比邻,随时都可以会晤,贤兄妹别把这等分手,说得那么严重好不好?”

连晓君道:“你说你住在总督府第,这等地方,岂是闲人可以任意出入的。”

林秋波道:“假如你们不嫌俗气,我倒想请两位到那边聚聚。”

徐少龙欢喜地道:“这话可是当真,什么时候?”

林秋波道:“明后天吧,我不便出面邀请你们,将托黄公子黄云文亲来奉邀。”

连晓君呵一声,急急问道:“是总督的公子么?他为人怎样,会不会很骄傲?”

林秋波道:“一点也不骄傲,为人高雅磊落,才气纵横,你们与他结交之后,便知道我的话并无虚伪了。”

他们在大门处谈到这儿,才始揖别。

回到屋里,连晓君揪住徐少龙的手臂,道:“哼!好一个‘别时容易见时难’啊!说得多么缠绵情深……”

徐少龙道:“别胡闹,她乃是出家修道之人,我难道还会对她起什么邪念不成?”

连晓君道:“这可说不定,她虽是修道之人,但终究是个美丽女子,而你却是个男人,这就够了。”

徐少龙道:“我为了入总督府,刺探情报,才极力与她攀谈,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连晓君嗤之以鼻,道:“算啦!任何人想做不正经之事,总会找个堂皇的大道理,你这个脂粉魔王,在总坛里搅得一塌糊涂。哼!这一本风流烂账,都在我肚子里,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徐少龙心头一震,忖道:“只不知她已晓得多少?”表面上却淡淡道:“古人说,欲加以罪,何患无词,我再分辩将属徒然。”

连晓君忽然变得十分温柔,道:“好啦!我们不提这个,反正我又没有资格管你。”

徐少龙心中有数,晓得她这样说法,不啻是表示她非常希望有资格管他。

这种资格,当然需得有感情与名份。因此,她等如表示希望嫁给他。

徐少龙心中一阵痛苦,同时也感到对她十分歉疚,因为他自知身负重大任务,所以目前还不能作任何许诺。

似觉得很对不起她,亦很可怜她。

他伸手揽着她的香肩,道:“我现在只希望早点达成任务,然后与你回到总坛大寨,过一段逍遥轻松的日子,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