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3/9页)

一道,共是七层纱幕,将这方形石室一分为二,前面,也就是德俊骐站立处,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朱红绣花,其圆如鼓的锦垫,纱幕后席地坐着一个人,由于前面灯光亮,后面光亮暗,只能看见一个黑影。

从那个黑影看,可以看出,那个人是个女子,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一直垂到了腰际。别的,就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德俊骐走过去,在锦垫前躬下身去,叫了声:“娘,孩儿到了。”

纱幕后女子道:“坐吧。”

“谢谢娘。”

德俊骐举步跨过锦垫,然后坐了下去,盘膝,而且是正襟危坐。

纱幕后女子道:“现在你已到了娘的跟前了,告诉娘吧!”

德俊骐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道:“他先问‘血滴子’”

“问什么?”

“问‘血滴子’是不是可以派上用场了。”

“你怎么答复他的?”

“孩儿说,‘血滴子’随时可以派用场。”

“既然这是先问,当然也有后问了!”

“是的,他后来问她的情形。”

“你又是怎么答复的?”

“孩儿说,仍让她睡着。”

“我想,他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

“是的,他”

德俊骐倏然住口不言。

“他怎么样?”

德俊骐没马上回答,沉默了一下才道:“他以为,孩儿所以让她长睡不醒,是因为孩儿害怕。”

“害怕,怕什么?”

德俊骐口齿启动了一下,但是没说出话来。

“娘明白了,告诉娘,你怕么?”

“孩儿不怕。”

“那是他料错了?”

“是的,他自作聪明。”

“骐儿,咱们母子相依为命近二十年,也等于隔绝了人世,虽然你是个男孩子,但是咱们母子一直是无话不谈,现在告诉娘,你想么?”

“孩儿不想。”

“曾经想过没有?”

“也没有。”

“他一定还有后话,是不是?”

“是,他认为古来没有人能过这一关,他也不相信孩儿能过这一关,他要跟孩儿赌上一赌。”

“赌什么?怎么个赌法?”

“他认为,孩儿能一直没有动她,是因为她一直睡着。所以,他让孩儿让她醒过来,如果在一个月内孩儿仍能不动她,他就认为孩儿是古今第一人,唯-的一个。”

纱幕后的女子沉默了片刻,然后道:“好孩子,娘相信你不会动她,你绝不会,没有人能比娘更了解你。但是,娘不希望你试,也就是不希望你跟他赌。”

德俊骐微一怔:“娘,您不希望我跟他赌?”

纱幕后女子道:“孩子,他是个心智深沉,极富心机的人。对他,娘知道的要比你多。”

德俊骐双眉微扬:“论心智,孩儿”

纱幕后女子截口道:“娘知道,论你的聪明才智你绝不比他差,甚至你还超越了他,但是,孩子,你却大不如他的深沉。这半由天赋,半由多年经验的磨练,是丝毫无法强求的,也由于他远比你深沉,所以,凡事你猜不透他,看不到他的心里深处去,而他却轻易猜透了你,也一眼就看穿了你。”

德俊骐一双眉梢儿扬高了三分:“娘”

“你是不服气他,还是不相信娘说的话?”

德俊骐毅然道:“孩儿不服气他,由是,孩儿也不能相信您的话。”

“孩子,先皇帝这么多位阿哥,他原来连被立储的资格都不够,竟能一一击败角逐对手,如今身登九五,贵为一国之君,这岂是幸致!”

“孩儿知这不是幸致,但是孩儿也知道,当年他身为阿哥的时候,文武两方面,有多少人为他流血流汗。”

“这就对了,骐儿,知人之能、用人之明,是一门大学问,凭这一点,他就配君临天下。”

德俊骐阴冷-笑:“倘若当年,他的角逐对手之中有孩儿,只怕情势就要改观。”

“他当年从不敢说这种话,也从不说这种话,这就是你不如他的地方。”

“您是孩子的娘,在您面前,孩儿不必虚假隐瞒。”

“同样的,当年他身边有些人,关系也不浅,隆科多更是他的舅舅。”

“这……”

“骐儿,记住娘常说的一句话,做娘的只有为你好,绝不会害你。”

“那么,娘,孩儿跟他赌一赌,于孩儿又有何伤?”

“孩子,即便你赌赢了,古今唯一的一个,那不过是个虚名,别的你还能得到什么?”

“孩儿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垂手可得,人到了这时候,追求的也只有万世名了,何况他是出自皇帝之口?”

“孩子,我不愿意说,你也未必愿意听。但是,现在你是逼我非说不可。”

“孩儿不敢,也不明白您何指?”

“娘就再说一遍,即便你赢了,不过赢个虚名,但是你要是输了,你输的会多得无法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