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他是个血性汉子!”陆翔青由衷地道:“像这种豪杰,值得我们刎颈相交!”

“是的,师兄。”连丝藕凤目深邃,流汤着异采:“展二少不但是性情中人,他更是人间少见的奇男子!”

陆翔青蓦然瞿视连丝藕:“丝藕,这是晏叔见背之后,你第一次如此盛赞男人!”

连丝藕螓首轻颦:“师哥,瞧你说的是什么话?”

陆翔青转望沉黑的江天:“昨夜的展二少风流倜傥,翩然浊世,今日的二少君平易近人,亲切随和,丝藕,我敢打赌,二少是为了拉近我们与郭老爹一家的情感,专程走这一趟路的。”

连丝藕诺然颔首:“萍水相逢便能披肝沥胆,输诚相见,这磊落的胸襟,辉照日月,教人打心底折服,师哥,为了二少君的这份知遇之情,我们应该为他做点儿事,尽点儿心。”

“你是指?”

“我还不知道,不过,我看二少君眉宇隐现忧色,必然是有郁结在心,我相信总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果然,在连丝藕的这一念之下,他二人便也真的为展千帆的身处逆境,而大力协助,这是叙话!

夜凉如水,江风拂面。

弯月纤细,倒悬在繁星之中。

展千帆挥别了郭大柱与陆翔青与连丝藕等人,望着船桅渐近,他的神情掩上一层黑云。

此刻,展千帆独自投向东方而行,在远处,有灯光闪闪,正殷切地唤着他。

那儿是铭恩木材行的木材屯积场,一块块的大小木头,堆得比山还莴,在晚上来看,格外显得阴森而诡谲。

屯积场的旁远有一间木造小寮房,那是为守夜的看木工人,而准备的临时栖身之所。

这时候,寮房的窗口正投射出澄黄的灯晕,与屋外的森幽相托,益发衬出亲柔与温馨。

荒野的灯火就是有这股力且,即使是微小如豆.也能点燃起心底的熊熊暖意。

展千帆在这抹微弱的灯馨中,清楚地看见堆木旁有一个黑影在移动,他走向黑影,发现是一名十来岁的小男孩正挨着木堆,抖缩,他的眼睛渲泄出惶恐,惊慌地望着逼近而来的展千帆。

在男孩的脚边还放置一些残屑断枝,而他身上单薄且褴褛的衣服,也正围塞着一段木头。展千帆目睹这样的情景,他已经料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展千帆走过去拨开男孩身上的木屑,然后扶起他。

“你会砍掉我的手脚吗?”男孩颤声问。

展千帆摇摇头,他温和地道:“我带你去见梦当家。”

男孩子身躯猛抽,他抖却的说道,“梦老板会砍断我的手脚!”

“为什么?”

“因为我偷他的木材!”

展千帆稍微停顿一下,然后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屈志坚!”

“屈志坚?你认字吗?会不会写自个儿的名字?”

男孩子点点头:“我爹是个秀才,曾经教过我读书识字。”

展千帆微惧道:“那很好,你的名字是哪三个字?”

“屈原的屈,志气的志,坚定的坚。”“屈志坚很好的名字,你应该人如其名,才不辜负这个好名字。”

屈志坚嚅嗫道:“二少君,我不是故意要偷……。”

展千帆轻掩屈志坚的嘴。

“不论是什么原因,亲自去和梦当家解释,并且向他道欢!”

屈志坚的脸上失去血色:“我怕!”

展千帆皱一下眉:“既然能够向我说明,为什么不敢对梦当家解释?”

屈志坚咬住下唇:“二少君,梦当家如果砍断我的手脚,就没有人伺候我娘了。”

展千帆扬一扬双眉:“屈志坚,我可以向你保证,梦当家不会砍断你的手脚,只是我却无法担保,你不会受到任何处置!”

展千帆环住屈志坚的肩,走向小寮房。

“来吧!屈志坚,男子漠大丈夫,敢做敢当,既然知道不对,就得有伏首认锗的勇气呀!”

寮房门是虚掩着,展千帆推门而入,屋里正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男的紧削而精壮,虽然称不上俊逸,但是目清神正,给人一种正直而且诚挚的感觉。

女的十分娇小,柳眉均称,就似此刻天际的弯月,而她眼波慧黠,嘴角微扬,充满了活力,使得她看起来格外的年轻,全然不似迟暮的中年妇人。

“禅决、慧娘,让你们久候了。”

这封夫妇不是别人,他们正是九江城里响当当的大木材行铭恩号的当家主事,梦禅决及楼慧娘夫妇。

提起铭恩木材行,它的崛起乃是最近这十多年的事情。

梦禅决由自行伐木,自行兜售,自行接洽买主和送货,慢慢的辟出一片店面,然后才一步一步的爬上来,建立起今天的局面。

刚开始的时候,梦禅决经营的十分惨淡艰辛,其中除了资金拮据,人手欠缺等因素之外,更由于他不愿漫天开价,也不容主顾就地还价的铁汉作风,使得他在起步之时,备受买者的冷眼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