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沧海烟波(第9/12页)
万归藏哈哈笑道:“小谷儿,你小瞧人了。老夫要做富翁,早就做了。我问你,我做皇帝强些,还是嘉靖那蠢物强些?”谷缜不假思索道:“自然是老头子你强些。”
万归藏道:“既然损弱补强也是天道,老夫取那个蠢物而代之,岂不正是替天行道?”说到这儿,拈起一子,徐徐落下,冷冷道,“小谷儿,你输了。”
谷缜只顾与万归藏斗嘴,一时忘了留意盘面,此时低头一瞧,大势已去,不觉推枰而起,苦笑道:“老头子,我再奉劝你一句,满招损,谦受益,你已登峰造极,倘若奢求无度,必招天罚。”
万归藏笑笑,悠然道:“谷小子,你到底还是看不透我万归藏,老夫这一世,宁可大满大盈而死,决不抱残守缺而活。”
一师一徒隔案对视,桌上灯火摇曳不定,倏尔一阵风起,火灭灯熄,门外天光泛蓝,不知不觉,天已亮了。
出门时,谷缜步履沉重,陆渐随在一旁,两人均不言语。走到船头,并肩而立,头顶传来悠扬哀怨的旋律,守夜的苏格兰水手坐在桅顶上吹着风笛,如泣如诉,充满惆怅的情思。
谷缜目视海景由暗而明,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老头子是我恩师,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他,便没有我谷缜。就算到了今日,他仍是我今生佩服的第一人物,跟他作对,真是难得很……”他说到这里,又轻轻一叹,眉宇间大有苦恼。陆渐念起这二人的师徒之情,心中无比感慨,他明白,谷缜从不惧怕任何对手,他口中的“难得很”,绝非实力,而是难于斩绝这一段师徒之情。
谷缜来回踱了两步,忽地举起手来,势如长剑划落:“老头子崇尚强权,顽固不化,唯有以强制强,以暴制暴,才能叫他回头。”陆渐道:“但要胜他,谈何容易?”谷缜淡淡说道:“法子倒有一个。”陆渐奇道:“什么?”谷缜道:“时下大海茫茫,倘是将船凿穿烧掉,或能与之同归于尽……”说到这里,见陆渐连连皱眉,便将手一摆,笑道,“罢了,这法儿太绝,当我不曾说过。”
陆渐沉吟时许,压低嗓音道:“这些日子,我想到一个法儿,也不知管不管用。”谷缜奇道:“什么法子?”陆渐道:“你记得当日我将‘六虚毒’传给你时,万归藏说过什么话?”谷缜想了想,慢慢说道:“他说‘六虚再传,必死无疑,‘六虚毒’好比蚕虫,以你体内的元气为滋养,对你本身危害不大,可是一旦传给他人,登时破茧成蛾,威力增长数倍,而且此番入体,再也不能逼出。’我记得可对?”
“一点不错。”陆渐赞道,“谷缜,你记性真好,我有你一半可就好了。”谷缜笑道:“姚大美人记性好,将来你们成了亲,夫妻一体,她的还不是你的?”陆渐涨红了脸,说道:“我说正经事,你不要胡扯。”谷缜笑道:“我说的也是正经事,婚丧嫁娶,人生大事,不是正经事是什么?”但见陆渐窘迫,不忍再说,笑道,“其实老天爷待你太好,大哥你天资虽弱,却多了几个绝妙劫奴,‘不忘生’一出,谁敢再谈记性二字?说实话,我可羡慕得紧。”陆渐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可不喜欢,都是沈舟虚造的孽,我带着他们,也是没有法子。”
谷缜笑了笑,说道:“是了,你旧话重提,有什么道理?”陆渐道:“第一句,六虚再传,必死无疑,你没有死,那是再好不过。后面一句十分要紧,‘六虚毒好比蚕虫,以你体内的元气为滋养,对你本身危害不大,可是一旦传给他人,登时破茧成蛾,威力增长数倍。’‘六虚毒’就是‘周流八劲’,你已练成‘周流六虚功’,‘周流八劲’取之不尽,只是不如万归藏深厚,所以威力也大打折扣。我有一个笨法子,六虚再传,威力更胜,你不妨先将‘周流八劲’传给我……”谷缜忍不住接口道:“由你真气滋养,再传给我?”说完这句,二人四目相对,心子扑扑直跳。过了半晌,谷缜喃喃道:“临时抱佛脚,死马当作活马医,纵不成功,我们也可试试。”陆渐道:“是啊,总比俯首认输的好。”
二人相视一笑,来到陆渐舱中。姚晴方醒,陆渐匆匆问候两句,不及多说,便与谷缜盘膝对坐,两人一手对接,另一手均按对方小腹。姚晴自觉受了冷落,颇有一些不快,看到这个古怪姿势,又觉十分奇怪,欲要询问,忽地一口气不上来,由兰幽帮衬着喝了一点儿参汤,昏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