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龙困浅滩(第9/11页)

陆渐瞧得目定口呆,他对倭寇官兵均无好感,原本立意两不相帮,但这些官军如此不济,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倭寇分明人少,官军分明人多,怎知以众敌寡,竟被倭寇一鼓全歼。

惊疑间,忽听倭寇阵中,齐齐喝一声彩。陆渐心头奇怪,纵身上房,奔出二十来丈,凌空俯视,只见倭寇们围成一圈,观看两人激斗。一个是倭人装束,左手太刀,右手长刀,刀光如惊风吹雪,飘忽绝伦,竟是罕有的倭刀高手;另一个是蟒袍鳞甲的将官,体格修伟,长须飘飘,颊上溅了几点鲜血,手中一口长剑,剑招朴实,但剑剑狠辣,往往能从如雪刀光中窥出破绽,攻敌必救,倭人双刀虽快,一时也奈他不何。

众倭人想是难得遇上如此对手,瞧得兴奋,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汉人装束的倭寇笑道:“辛五郎,怎么了,这半晌还胜不了,要么你歇一歇,让我来会会他?”

倭人怒哼一声,刀法更紧,不料刀法一快,破绽便生,将官瞧得真切,让过长刀,抖手一剑,正中辛五郎大腿,却不防辛五郎左手太刀如电掷来,“噗”地没入他的肩头。

两人一合即分,辛五郎踉跄倒退几步,长刀拄地,单膝跪倒。他在倭寇之中刀法称雄,双刀蹈阵,从无伤损,不料今日竟然中剑,心中又惊怒,又佩服,以生硬华语叫道:“来将通名!”

明将反手拔出肩头太刀,闻言微微冷笑:“我乃大明参将戚继光。”辛五郎见他任由肩头血流如注,眉不皱,色不改,心中诧异,挣起身来说道:“戚继光,这名字没听说过。你不是俞大猷吗?听说俞大猷剑法高强,乃是中华第一剑客,我早就有心一会,不想除他之外还有英雄。”

那汉装倭寇嘻嘻笑道:“他虽是个英雄,手下的兵却是脓包。喂,戚参将,你胆子忒大了,别的将领都不敢来追我,你倒有种,带着这么一帮脓包追上来。莫非你不知道老子是谁?”

戚继光笑笑说道:“我自然知道你是谁,你义父是四大寇之首的汪直,你叫毛海峰,绰号‘寸草不生’,逢寨屠寨,遇城屠城,你这次连犯乐清、瑞安、临海,杀人近万,我若不追你,天理何存?”

“说得好。”毛海峰拍掌大笑,“看来毛某威名不小。不过戚参将,你明知追来是输,就不怕死么?”

戚继光浓眉一扬,冷冷地道:“国家遭难,此身何惜?”

“原来戚参将还是一个忠臣。”毛海峰哈哈大笑,“妙得很,对付忠臣,毛某最爱把他们的心子掏出来,瞧一瞧是不是红的。”

众倭无论能否听懂,尽都跟着大笑。戚继光冷笑一声,高叫:“废话少说,谁再上来?”辛五郎面色一沉,方要挣起,毛海峰拍拍他肩,笑嘻嘻地说:“辛五郎,你腿脚不便,还是罢了,这一阵交给我吧!”辛五郎面涌羞怒,可是眼下的情形不容他再战,只得一跛一瘸地退到一旁。

毛海峰也是左手太刀,右手长刀,越众而出,笑嘻嘻说道:“戚参将,来生再当将军,一定要记好了,带兵就带些好的,千万别带一帮脓包。”

戚继光捏了个剑诀笑道:“足下放心,足下这样的兵,戚某是万万不会带的。”

毛海峰目中冷电闪过,双膝微曲便欲纵上出刀,不料一声大喝,如霹雳天降,众倭还没明白何事,一根长大翠竹破空扫来,三名倭寇被扫得横飞数丈,筋摧骨断,顷刻毙命。

陆渐一扫得手,信心大增,手中翠竹舞得风雨不透,一路扫了过去,仍是以“寿者相”出手,“猴王相”收势。那竹子是他从村外竹林中连根拔起的,长有四丈,生得枝繁叶茂,一旦舞开,十丈内无人可以立足。

陆渐见过这些倭寇的本领,个个骁勇善战,远非只会偷袭的忍者可比,当下全力出手,不敢留情。长竹所向,众倭寇汤着便死、碰着即伤,伤者多被竹枝拂中,伤口皮开肉绽,惨不忍睹。

倭寇纵然剽悍,遇上如此古怪兵刃,也觉束手无策,无论长矛也好,长刀也罢,与那竹子一碰均被磕飞。毛海峰眼见部下死伤惨重,不由大喝一声,倏地跳起,落在长竹之上,一路踏着竹竿向陆渐奔来。

陆渐见他轻盈了得,先是吃了一惊,跟着摇动长竹,奋力一抖。这一招是他从赢万城那里偷师学来的,本是东岛绝学,名叫“九龙摆尾”。当日赢万城几度用这招抖动竹杖,想要震脱陆渐的右手,陆渐因有劫力,感知到他的内劲变化,几次下来,居然记住。此刻依法一摇一抖,内劲顺着竹竿竹枝传递出去,毛海峰只觉一股酥麻从双足涌到头顶,三魂六魄似乎离体而出,顿时惨叫一声,狼狈跌落下来。

陆渐竹子一沉,趁势压向毛海峰,不防一人飞身抢上,长刀从下挑中长竹。这一刀力道强劲,陆渐虎口发热,定神一瞧,来者正是辛五郎,不由厉声大喝,手中长竹再抖,磕飞了辛五郎的长刀。辛五郎就地一滚,搀起毛海峰,两人相互扶持,齐齐向后纵出,避过陆渐的一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