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情天抱恨幽兰怨妖气弥空贵妇来(第2/5页)
想至此处,江南已是心平气和,便站了起来,笑道:“多谢老丈你提醒我,也多谢你送我的炒米饼。这点银子不敢当作茶钱,只是聊表谢意而已,望你收下。”他掏出一锭纹银,塞到老人的手里,那老人大为惊诧,说道:“小哥儿,你只喝了一碗茶,我怎好收你这些银子?”江南道:“我本来说过不是当作茶钱的,你倘若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了。”
江南不待那老人再说,便背起包袱,大步跨出茶亭,他回头一望,只见那两个轿夫瞪着眼睛望他,一个说道:“刚才咱们还骂他是穷泥腿子,倒是咱们看走眼了。”另一个道:“八成是个下三门的小贼,偷了几个银子,向乡下人摆阔气。”
江南冷笑一声,心里骂道:“狗眼看人低!”他已决定上山,不愿再和轿夫斗嘴,冷笑一声之后,放开大步便走。
那药王庙在山坡上,江南经过庙门,见有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在庙里围着一个老尼姑说话,那几个汉子的肩头上都有殷红的血渍,江南不禁又引起了好奇之心,想道:“怎的这样巧,难道都是给老虎咬伤了肩膊的?”
那老尼姑把一包包的草药分给他们,江南认得这个老尼姑是和过世的曹锦儿同一班辈的邙山派弟子,那老尼姑专心一志替那些人疗伤,江南的衣裳又比那些人还要破烂,她只当是个过路的猎户,没有留意他。
江南本想进去看看,但一看日头已经过午,他知道自己的性情,若然踏进庙门,把话拉开,又不知要耽搁多少时候,心想:“还是先见了谷女侠,然后再行打听吧。”
江南继续登山,再走了半个时辰,山路越来越陡,已经到了没人烟的高处,忽听得背后有脚步的声音,又有人骂道:“又碰到了这个混账的小子!”江南回头一看,却原来是官太太的那乘小轿来了。
山路崎岖,普通的人徒手走路,尚且感到吃力,那两个轿夫抬着轿子,却是健步如飞,转眼间便到了江南背后。江南忍住气闪过一旁,让那乘轿子走在前头。
那两个轿夫哈哈大笑,一个说道:“这小子想是晓得厉害,识相多了。”另一个道:“这小子我似乎在哪儿见过的?哦,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新安镇那晚的事情,似乎也有这小子在内。”
江南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想道:“敢情他们前晚也曾到过我所住的那家客店,意欲劫夺那姓文少年的珠宝的?那晚来的人太多,想是他们后来未曾出手,所以他认得我,我却不认得他。”
江南稍微加快脚步,与那乘轿子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见那乘轿子直向山上抬去,不由得又暗暗纳罕,他起初也以为这个“官太太”是要到药王庙进香的,现在才知道不是。
江南越想越觉得奇怪,第一、那“官太太”已可以肯定是个有本领的人,她为什么要坐轿上山?若说是有意摆摆阔气,在邙山上又摆给谁看?第二、那两个轿夫举止言谈,肆无忌惮,和那“官太太”的关系,也似乎不是下人和主子的关系。他们的武功虽还不算怎样了不得,但比起一般的江湖人物,却已是强得多了,何以他们甘心为一个女人抬轿?第三,最重要的是:他们上邙山来作什么?江南绝不相信他们只是为了上山游览来的。
江南忽地想起在新安镇那间客房里,那店小二和他说过的一件事,说是在他住过的那间房子,有一个官太太有一次前来投宿,也曾经指定要住那间房子,而那间房子,则是很多年以前金世遗和厉胜男都住过的。“莫非这个官太太就是那个官太太?”可是江南虽然把这两件事情联贯起来,却也想不出其中有何道理。
那乘轿子始终与江南同一条路,走在他的前面。走了一会,那乘轿子忽然停了下来,那两个轿夫回过头来,狠狠地骂道:“混账小子,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们的太太?”
江南给他们左一个“混账小子”,右一个“混账小子”,骂得也发起了脾气来,当下便“回敬”过去道:“岂有此理,我说你们才是混账!这条路是你们的么?要说是谁跟谁吧?那也是我先走的,我不说你们,你们反而说我?”
那两个轿夫骂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江南怒道:“你们想怎么样?想杀我么?”前面那轿夫发出一声狞笑,阴沉沉地说道:“此地无人,把这小子干了吧!”似是与他的同伴商量,又似是向他的主人禀告。
话犹未了,只听得嗤嗤声响,两枝短箭已是闪电般的射来,江南喝道:“暗箭伤人,算什么本领?——哼,哼,也未必便伤得了我!”他使出金世遗所教的铁指禅功,伸指疾弹,将那两枝短箭弹开,正想再骂,忽觉额角一片沁凉,紧接着又是“铮”的一声,江南循声注目,只见一枚钢钉,就插在自己身后那棵树上,不问可知,自己的额角刚才是给这枚钢钉擦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