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疑云疑(第5/7页)

这时,院内依然恢复了虚静无声的局面,自己主人房内,和东厢内两个贼人,也绝无声响。只有西厢房那位老乡,似乎在床上翻来覆去,嘴上兀自喃喃的骂个不休。仇儿听得一乐,心想这倒好,这位老乡,存心守夜,两个贼人,一伤一惊,不致再出什么岔子,街上已敲四更,离天亮也不差什么了,我倒要和贼人开个玩笑,把那房上下来的贼秃,堵在屋内,且看他到天亮时,怎样脱身?仇儿暗暗地想了个主意,自己白天瞧见过东西厢房的内容,和正屋不同,窄窄的屋子,并无后窗,不愁贼人偷逃,主意打定,悄悄的溜下树来,一耸身,到了正房门口,故意把房门,呀的推响了一下,加重了脚步,走到院心。西厢房的曹勋,听出声音,便跳下床来,开门而出,向仇儿说道:“小管家,你大约也听到响动了?这样老字号的客店,竟有不开面的毛贼,想到太岁头上动土,真是气死人!”仇儿嘴上故意说着:“也许你弄错了,不过出门人,总是当心一点的好。”嘴上说着,却暗暗把曹勋拉进西厢房,悄悄的把自己见到一贼翻下房来,一贼预先在东厢房卧底,怎样撬门,怎样受了自己主人暗器,受伤落刀,逃回屋去,显而易见,这两贼是拈花寺凶徒,一心来报街上之仇的。曹勋听得吃了一惊,忙点了一支烛,向房门口一照,果然地上落着雪亮的一柄攮子,而且门框上还留着几点血迹。曹勋明白了内情,气冲斗牛,把手上攮子一顺,便要赶到东厢房去捉拿凶徒。仇儿忙死命把他拉住,一面把烛火吹灭,悄悄的劝他不要把事办决裂了,事已过去,并无把柄,一闹开,我们究系路过的客帮,反而缠绕不清,反不如让受伤的贼人,摸不清路道,躲在屋内的贼秃,没法脱身,和他们干耗到天亮时,看他们怎样露相。曹勋一想有理,索兴把房门开着,故意在院子里进进出出,一面和仇儿天南地北的瞎聊。仇儿对着东厢房暗暗直乐,心想彪形大汉,定然受伤不轻,那个贼秃,想硬往外闯,也不可能,如果他不顾一切的在我们眼皮下逃走,留下受伤的,也是跑不了,何况那贼秃轻功有限,下房时还费了那样大劲,上房去更不易了,大约那贼秃自知不行,只好硬着头皮顶天亮了,这一夜活罪,也够两贼受的。

春夜苦短,东厢房的屋角上,已现出鱼肚白的晓色,渐渐的便天光发亮,远近鸡声报晓,街上也有了车马的声音。片时,店里的伙计和前院住客,预备起早赶路的,也都起来了。西厢房的曹勋和仇儿,四只眼却盯住了东厢房的门。这当口,店里伙计提着一壶开水踅到后院来,一见西厢房门已开着,便提着壶进来沏茶倒水。一见仇儿也在屋内,笑着说:“小管家起早,清早便和曹客人攀乡谈了。”仇儿拉着伙计,向对面一指,悄悄说道:“那面东厢房内,住的什么人?怎的门上插着一柄刀,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这是仇儿在天没亮时,使的坏,一半替曹勋敲山震虎。伙计莫名其妙的回过头去一瞧,果然对面房门上插着雪亮的一柄攮子。立时吓得变了脸色,疑心那面屋内出了事。忙不及把手上水壶一放,赶了过去,却不敢贴近门去,哆哆嗦嗦的喊着:“客人起来没有?俺替你提滚水来了。”喊了一声,一看手上没有提着水壶,忙不及翻身奔到西厢房,拎起水壶,又三脚两步跳了出去。这当口,东厢房的门呀的一声开了,却只开了一点缝,伸出一只手来,把门上插着的一柄攮子,拔进去了。伙计提着水壶立在院子里,朝着那扇门翻白眼,头皮有点发炸,瞧不透是怎样一回事。突然房门一动,一个光头僧衣的和尚,一阵风似的闯了出来,低着头便向外走。伙计惊得直喊起来:“喂!师父,你是怎么进来的,那位客人呢?”和尚不睬,飞一般跑出去了。伙计拔步想追,一想不对,先瞧一瞧房内昨夜投宿的客人再说。

提着水壶,探着脚步,向房内一探头,只见客人倒是好好的歪在床上,不过脑袋上手上都缠着布条。一见伙计探头,便向他点点头道:“你来得正好,我病了一夜,渴了一夜,快替我沏壶茶水。”伙计起初疑惑这屋子出了凶案,此刻看见原住客人好好的,便放了心。可是门上插着凶器,是怎么一回事?昨夜明明是一人投宿,怎会清早多出一个和尚来,而且慌慌张张的跑掉了?还有这位客人病得也奇怪,昨夜投宿时好好儿的,一夜工夫,头上手上都缠着布,这是什么古怪病?伙计满腹疑云,一面替病客沏茶,忍不住问道:“刚才从这屋内跑出去的一位师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那床上的病客,朝他看了几眼,冷笑道:“你是活见鬼了,我进来是一人,此刻也是一人,门不启,户不开,哪里来的和尚师父!”伙计不明白这话是装傻硬赖账,反而被他蒙住了,蒙得晕头转向,一手提着水壶,一手拍着脑门走出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