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陆伟威折桂遇奇人 徐书元化装指明路(第3/4页)
陆伟成走到房里一看,只见徐书元直挺挺的在床上躺着。死像甚是可怕,陆伟成毕竟年轻胆小,不敢细看,急忙退了出来。徐书元的妻子又抚尸痛哭起来,陆伟成听了这种凄惨的哭声,心里难过。匆勿走出了徐家,仍从角门穿过花园,回到书房里。心想徐书元不像是个体弱有病的人,怎的这一阵肚里痛就死了?我看他家里的情形,很是穷苦,他妻子说因没有衣服,还不曾装殓,可见他穷的不堪了。我从家里带来的银子,还有几十两不曾用了。好在我此刻也用不着多少银子,何不拿来送给他妻子,好买衣衾棺椁装殓呢?小孩子的脑筋简单,如何想便如何做。陆伟成当下就拿了几十两银子,亲自送给徐书元的妻子。衙门里的厨子火夫,都来徐家帮同办理丧事。
徐书元原籍是湖南武冈州的人,他妻子扶柩回籍。合衙门的同乡人,都凑送了盘缠。陆伟成见徐书元已死,头发内梳出火的事,也就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了,仍旧专心读书。直到十五岁的时候,书已读的很博雅了,才回常德来。
这日在常德城隍庙里,无意中看见一个蓬首垢面的叫化,虽是衣服破旧,容额憔悴,形貌举动,却还能认识就是徐书元。陆伟成心中十分惊讶。思量人的像貌,虽有相同的,然何至象到这样一般无二?我记得徐书元鼻端上有颗川豆大的红痣,这叫化鼻端上也有一颗。我若非亲眼看见徐书元死了,装殓在棺木内,封了棺盖,必将这叫化当作徐书元。世间没有死了多久又活转来的人,教我怎么敢认他是徐书元呢?陆伟成看了这叫化一会,这叫化也象不觉着有人注意他的样子。陆伟成竟不敢认,只得撇了叫化走出庙来。才走了十来步,忽听得背后有人喊陆少爷。一听那喊的声音,不是徐书元还有谁呢?
陆伟成忙立住脚回头看时,那叫化已跟在背后来了。对陆伟成作揖说道:“陆少爷便不认识徐书元了吗?”陆伟成道:“怎么不认识?不过实在想不到你还在这里。所以只看了你一会,见你也不像认识我的,故不敢冒昧。你怎的在此地,成了这个模样呢?”徐书元笑道:
“并不怎的,只因这模样很舒服。我动身回湖南的时候,承陆少爷送了我数十两银子,我心里至今感激。因此特地来常德谢谢陆少爷。”陆伟成见徐书元说话的神情与当年无异,忍不住问道;“你动身回湖南的时候,不是曾得过急病吗?后来在甚么时候好了呢?”徐书元笑道:
“不瞒少爷说,当日急病死了,是一桩假事。因怕少爷年纪小,不知道轻重,将那早在桂树上看见的情形,胡乱向外人说,外面知道的人一多,说不定还得闹出大乱子来。那时除了装死,没有旁的方法。”
陆伟成此时的知识,比较当年充足,听了徐书元的话,料知必是白莲教一流的人,登时又动了要从徐书元学法的念头。便仍和徐书元回到庙里,拣了个僻静的所在坐下来,说道:
“你当日不肯将那梳头的法子传给我,是怕我年纪小乱说。于今我可发誓,断不向人提出半个字,你可能放心传我些法术么?”徐书元笑道:“少爷富贵中人,要学这些邪术有甚么用处?”陆伟成道:“法术有甚么邪正?用得邪便邪,用得正便正。”徐书元听了,很吃惊似的说道:“少爷是有根基的人,见地毕竟不凡。不过少爷现放着光明正大的高人在这里不去拜师,我很觉得可惜。”陆伟成连忙问道:“谁是光明正大的高人?现在那里?我若知道,安有不去拜求之理?”徐书元道:“少爷将来的造诣不可限量。我因感激少爷周急之义,不能不来指引少爷一条明路。从此西去二十多里,有座山名叫乌鸦山。那乌鸦山底下,有家姓朱的,聚族而居,老少男女,共有二三百口人。公推朱镇岳为族长。这朱镇岳在常德一府,都只知道他是个极正大的绅士,却少有人知道他夫妻两个都是当代的大剑侠。少爷若能拜在他门下,学成了剑术,将来超神入圣的根基,就在此番稳固了。
陆伟成问道:“不就是一般人都称为朱三公子的么?”徐书元连连点头道:“正是朱三公子,不过他此时已是五十多岁了。他原籍是常德人,但是他父亲在陕西做官,他是西安生长的,二十岁才回常德来。他单独一个人,押解二十万银子,从龙驹寨起运,径回常德。一路之上,惊动了多少绿林豪杰。也有转这二十万银子念头的;也有闻得朱三公子的名,不服这口气,要和他见个高下的。只是哪有一个是他的对手呢?惟有他的夫人田广胜的小姐,那时正避难在黔阳山中,闻了他的声名不服,和他较量了半夜,将他的腿刺伤了,然而田小姐自己也免不得受了重伤。那时朱三公子的威名,在江湖上可以说得无人不知道。”陆伟成听了这些话,觉得很希奇好听,插口问道:“甚么夫妻倒相打起来了呢?”徐书元笑道:“不打不成相识,这是一句老话。他们若不相打,也不得成夫妻。这事说来话长,少爷能拜在他门下学剑,详情自然会知道的,此时不必说他。我为报答少爷一点周急的好意,特地到此地来指引少爷一条明路。于今话已说明,我还有事去,不能在此久留了。”陆伟成正待问去哪里?有甚么事?只一转眼间,就不见徐书元的踪迹了。不觉吓了一跳。忙起身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