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一剑光寒(第7/9页)
“你要我怎么样?”
“我们走,一起走。”司马超群道,“我说走的时候,我们就跳起来一起走。”
忽然有人笑了。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小司马果然还有点儿聪明,只可惜对朱猛还是没有用的。”
这个人阴恻恻地笑道:“世上只有杀头的朱猛,没有逃走的朱猛。”
司马忽然跳起来,轻叱一声:“走!”
09
夜,寒冷而黑暗,就算是一个目力经过严格良好训练的人,都很难看得清近在咫尺的树木和岩石,当然更无法分别路途和方向。
何况这里根本没有路。
一个人如果已经走到没有路的地方,通常就是说这个人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了。
司马超群在喘息,他的肺部虽然几乎已将爆裂,却还是尽量抑制着自己的喘息声。
他全身的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好像已摆在屠夫的肉案上,在被人用小刀切割。
朱猛的情况也不比他好。两个人肩靠着肩,站在这一片荒寒的黑暗中,不停地喘息着,虽然听不见猎人的弓弦和脚步声,却已经可以感觉到野兽负伤后还在被猎人追捕时,那种绝望的沉痛与悲伤。
“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
“我知道。”司马说,“他们来的不止一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也许都已经足够对付我们。”
朱猛冷笑:“想不到天下无双的司马超群也会说出这种泄气话。”
“这不是泄气话,”司马说,“这是实话。”
朱猛沉默,过了很久才黯然说:“是的,这是实话。”他的声音里充满悲伤,“司马已非昔日之司马,朱猛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朱猛了,否则怎么会被人像野狗般追得无路可走?”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本来宁死也不会逃走的,世上只有杀头的朱猛,没有逃走的朱猛。”司马超群说,“可是你为什么要把你这颗大好头颅,送给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为什么要让他提着我们的头颅,去换取他的声名荣耀美酒高歌欢唱?”
“我也明白你的意思。”朱猛厉声道,“就算是我们要把这颗头颅送人,也要选一个值得我们送的人,绝不能送给卓东来。”
黑暗中忽然有人在鼓掌。
“你说得对,说得对极了。”
又是那个阴阳怪气的人,又是那种阴恻恻的笑声:“这么好的两颗头颅,怎么能送给卓东来那种大坏蛋?我看你们不如还是送给我吧。”
他的笑声忽远忽近,忽左忽右,让人根本听不出他这个人究竟在哪里。
朱猛的全身都已僵硬。
这个人不是卓东来,却比卓东来更可怕,朱猛这一生中,还没有遇到过轻功如此可怕的人。
他简直不能相信,世上竟有人能练成这般鬼魅般飘忽、来去自如的轻功。
可是他很快就又恢复了镇定,因为他已经听见司马超群的耳语:“说话的不是一人,是孪生兄弟两个。”司马超群说,“只要我们能沉住气,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的,所以我们绝不能让他看出我们的虚实。”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人的脸被照亮了,脸上的每一根皱纹、每一道伤痕、每一种表情都被照亮了。
最少有三十盏巧手精制的孔明灯,三十道强烈的灯光从四面八方照过来,照在他们身上。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身子已经站得笔直,脸上已经全无表情。
他们虽然还是看不见对方的人在哪里,可是他们也没有让对方看出他们的疲乏伤痛和恐惧。
两个身经百战、百炼成钢的人,两条永不屈服的命,无论谁想要他们颈上的人头都很不容易。
灯光虽亮,远方的黑暗仍然是一片黑暗。
司马超群忽然笑了笑。
“公孙公孙,别来无恙?”他微笑着道,“我一向知道你们都是很知道好歹的人,如果我成全了你们,成就了你们的霸业,你们一定会把我们这具没有头的尸体好好安葬,每到春秋祭日,一定会以香花美酒供奉在我们的坟前。”
黑暗中又立刻响起了掌声和笑声:“你说得对,说得对极了。”
这一次笑声从左右两边同时响起来的,然后就有两个人从左右两边,同时由黑暗中走入了灯光可以照得到的地方。
两个看起来完全不同的人。
一个头戴珠冠,腰束玉带,带上悬长剑,剑上缀宝玉,衣着华丽如贵公子。
另一个却好像是个乞丐,手里拄着根长木杖的跛足乞丐。
可是如果你仔细去看,这两个人的身材容貌却是完全一样的。
——公孙公孙。
——孪生兄弟。
朱猛忽然想起了两个人,两个他本来一直认为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总领关东二十七大寨,钟鸣鼎食,饮食起居比王侯贵公更讲究的“富贵公子”公孙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