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惨 败
这一拳既没有花俏的招式,也没有复杂的变化,只有速度。
惊人的速度,快得令人无法思议,快得可怕。
搜魂手倒下去时,嘴里很可能已没有一颗完整的牙齿,碎裂的鼻梁已移动了位置,鲜血从破裂的嘴唇中涌出,就像是被屠刀割开的一样。
速度就是力量。
每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直到此刻,大家才看出班察巴那的力量。
他冷冷地看着搜魂手倒下去时才开口。
“我不是名家弟子,也没有学过你们那些高妙的武功,我只不过是个粗鲁野蛮无知的藏人,在你们眼中,很可能跟野兽差不多。”
班察巴那道:“可是我说出来的话一向算数。”
谁都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搜魂手说出那顶轿子里的秘密。
只有卜鹰知道。
“他要说的,就是我要说的。”卜鹰道,“他说的话跟我同样有效。”
他们互相凝望一眼,两个人的眼色已说出他们彼此间的信任与尊敬。
班察巴那说出的话让每个人都很惊讶。
“我们不想知道那顶轿子里有什么,不想听,也不想看!”他的声音冰冷,“如果有人说出了那顶轿子里是什么,如果有人让我看见了那顶轿子里是什么,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杀了他!”
小方吃惊地看着他,想开口,又忍住,任何人都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班察巴那转身面对卫天鹏:“现在我们之间的战争已结束,你们已惨败,我们的条件,你都得接受。”
卫天鹏已不再稳如磐石。
他的手已经在发抖,嘴唇也在发抖,过了很久才能问出一句话:“你们有什么条件?”
班察巴那却已闭上嘴,退到卜鹰身后。
他有力量,但却从不轻露;他有权力,但却绝不滥用。
到了应该闭上嘴时,他绝不开口。
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组织,发号施令的只有一个人。
现在他已说出了他要说的,他也像别人一样等着卜鹰下令。
卜鹰终于开口:“你们可以把那顶轿子带走,但是你们不能这样走。”
他说出了他的条件:“你们每个人都得留下点东西来才能走。”
“你要我们留下什么?”卫天鹏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已嘶哑。
“留下一样能让你们永远记住这次教训的东西。”卜鹰忽然转向柳分分,“你说你们应该留下什么?”
他是发令的人。
他说出的话就是命令,绝没有任何人敢违抗。
他为什么要问柳分分?为什么不问别人?只问柳分分?
柳分分也很惊讶,可是忽然间她的眼睛就发出了光。
她忽然明白了卜鹰的意思。
她看着卜鹰时,就像一条狡狐看着一只捕狐的鹰。虽然恐惧敬畏,却又带着一种除了他们自己外,别人绝对无法了解的感情。
他们竟似已互相了解。
卜鹰也知道她已完全了解他的用意,才放过了她的目光,淡淡地说道:“只要你说出来,我就答应。”
柳分分仿佛还在犹疑,眼中却已闪出了狡黠恶毒的笑意。
“我们是一起来的,我留下了什么,他们也该留下什么。”
她慢慢地接着道:“我已经留下了一只手。”
小方也有手,他的手冰冷。
现在他也明白了卜鹰早已算准她会这么说的,所以才问她。
他相信她为了保护自己时,绝对不惜出卖任何人。
卜鹰脸上全无表情。
“这是你说的。”他冷冷地问,“你是不是认为这样做很公平?”
“是。”柳分分立刻回答,“绝对公平。”
卜鹰不再说话,也不再看她。
用两根手指捏住刀锋,将刚才从卫天鹏手里夺过来的断刀,慢慢地送到卫天鹏的面前。
他不必再说什么。
卫天鹏还能说什么?
他已惨败。
一个惨败了的人,除了流泪外,只有流血。
流不完的血!
刀锋冰冷,刀柄也同样冷。
手更冷。
卫天鹏用冰冷的手接过冰冷的刀,凝视着寒光闪动的刀锋。
这是他的刀。
他用这把刀砍下过别人的头颅,割断过别人的咽喉,他也用这把刀砍断过别人的手。
忽然间,他的神情又恢复镇定,已准备接受这件事,因为他已不能逃避。
事实本来就是残酷的,绝不容人逃避。
卫天鹏忽然问:“你要我哪只手?”
他也知道这问题卜鹰必定拒绝回答,他用左手握刀,将右手伸出。
“这是我握刀杀人的手,我把这只手给你,今生我绝不再用刀。”
是不再用刀,不是不再杀人。
卫天鹏一字一字接着道:“但是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杀了你,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杀了你,就算你砍断我两只手,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用嘴咬断你的咽喉,尝尝你的血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