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真是幻(第16/17页)
枫儿接道:“我们只请姑娘可怜可怜我们,枫儿和叶儿若不能跟着姑娘一月,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他们杀死,而且说不定还会慢慢地杀死……”语气未了,香肩抽动,又哭了起来。
柳鹤亭剑眉一轩,心中但觉义愤难当,低声说道:“既是如此,你们跟着我们就是!”转向陶纯纯道,“我倒不信他们能做出什么手段!”
陶纯纯轻轻一笑,嫣然笑道:“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柳鹤亭但觉心头一荡,忍不住脱口道:“我不管说什么,你都听我的?”
陶纯纯缓缓垂下头,夜色朦胧中,似乎有两朵红云,自腮边升起,远处传来两声马嘶,她轻声道:“那两匹马,可是留给你们的?”
叶儿、枫儿一齐破涕为笑,拧腰立起,齐声应是。
柳鹤亭心中却还在反复咀嚼着那句温柔的言语:“你不管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星光之下,两匹健马,驮着四条人影,向沂水绝尘飞驰而去!
沂水城中,万籁俱寂。向阳的一间客栈中,四面的一座跨院里,仍有一灯荧然。
深夜,经过长途奔驰,面对孤灯独坐的柳鹤亭,却仍无半分睡意。秋风吹动窗纸,簌簌作响,他心中的思潮,亦在反复不已。这两夜一日的种种遭遇,此刻想来,俱似已离他极远,却又似仍在他眼前,最令他心中难受的,便是谷中的数十个黄巾大汉的惨死。
突地,他又想到:“若是戚氏兄弟仍困于洞中,未曾逃出,岂非亦遭此祸?”一念至此,他心中更是悲愤难过,出神地望着灯花闪动,灯花中似乎又闪出戚氏兄弟们喜笑颜开的面容。
他想到那夜深山之中,被他们捉弄的种种情事,心中却丝毫不觉可怒可笑,只觉可伤可痛。他生具至性,凡是以真诚对他之人,他都永铭心中,难以忘怀,长叹一声,自怀中取出那本得自戚大器靴中的“秘笈”,望着这本“秘笈”微微起皱的封皮,想到当时的情景,他不觉又落入沉思中。
良久良久,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着八个歪歪斜斜的字迹:“天地奥秘,俱在此中!”
他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容——凄惨的笑容,再思及戚氏兄弟的一生行事,不知这本“秘笈”之中,究竟写的是什么,忍不住又翻开了第二页,却见上面写着的竟是一行行蝇头小字,字迹虽不整齐,却不知这四个无臂无手的老人,是如何写出来的。
只见上面写道:“语不惊人,不如不说,鸡不香嫩,不如不吃,人不快活,死了算了!”
“香嫩鸡的做法,依法做来,香嫩无穷。”
“肥嫩的小母鸡一只,葱一把,姜一块,麻油一汤匙,酱油小半碗,盐巴一大匙……”
后面洋洋数百言,竟都是“香嫩鸡”的做法。柳鹤亭秉烛而观,心中实不知是悲痛,抑或是好笑,暗中叹息一声,再翻一页上写:
“甲乙两人,各有一马,苦于无法分别,极尽心智,苦思多日,得一良策,寻一皮尺,度其长短,才知白马较黑马高有七寸。”
柳鹤亭再也忍不住失声一笑,但笑声之后,却又不禁为之叹息。这兄弟四人,不求名利,与世无争,若然就此惨死,天道岂非大是不公。
又翻了数页,只见上面写的不是食经,便是笑话,只令柳鹤亭有时失笑,有时叹息,忽地翻开一页,上面竟自写道:“快活八式,功参造化,见者披靡,神鬼难当。”柳鹤亭心中一动:“难道这‘快活八式’,便是他兄弟制敌伤人的武功?”不禁连忙翻过一页,只见上面写着:
快活八式第一式:眉飞色舞;第二式:龇牙咧嘴;第三式:乐不可支;第四式:花枝乱颤;第五式:手舞足蹈;第六式:前仰后合;第七式:雀跃三丈;第八式:喜极而泣。
柳鹤亭见了这“快活八式”的招式,心中当真是又奇又怪,又乐,又叹。奇怪的是他再也想不透这些招式,如何能够伤人;乐的是,这兄弟四人,一生玩世,就连自创的武功,也用上这等奇怪名目;叹的却是如此乐天之人,如今生死不知,凶吉难料。
他黯然思忖半晌,便再翻阅看去,却见这“快活八式”,名目虽可笑,妙用却无方,愈看愈觉惊人,愈看愈觉可笑。这八式之中,全然不用手掌,却无一式不是伤人制敌,若非一代奇才,纵然苦思一生,也无法创出这八式中的任何一式来。
看到一半,柳鹤亭不禁拍案惊奇,暗中恍然忖道:“那时我伸手捉他肩头,他身形一颤,便自躲开,用的竟是这第四式‘花枝乱颤’,而他与‘灵尸’谷鬼动手时所用的招式,看来定必是第六式‘前仰后合’,原来他兄弟一笑一动,俱都暗含武功上乘心法,我先前却连做梦也未曾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