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帝留宾(第14/19页)

玄衫人神色微微一变,又仔细端详了南宫平两眼,突又微微含笑道:“不错,兄台年少英俊,言语中肯得很。”

南宫平道:“那么便请兄台让开道路……”

玄衫人微一摆手,道:“兄台言语虽中肯,但灵车还是要改道的——”他微微一笑,道,“两人遇于独木之桥,年幼者该让长者先走,两人同过一尺之门,晚辈也该礼让前辈,兄弟们的所祭之人,无论声名地位,只怕都要比灵车中的死者高上一筹,那么兄台改道,又有何妨?”

直到此刻,他神态冷漠倨傲,但语气仍是平声静气。

南宫平一挺胸膛,沉声道:“不错,兄台言语中肯已极!”

玄衫人方自一笑,但忽然想起对方可能是要用同样的言语回自己的话,面上不禁又变了颜色!

南宫平只作未见,沉声又道:“这辆灵车上的死者,名声地位,或者不如别人,但仁义道德,却直可惊天地而泣鬼神,只怕也不弱于兄台们所祭之人……”

玄衫人冷冷道:“真的么?”

南宫平自管接道:“何况,若然论起武林中的声名地位,就凭这辆灵车上的棺木,也毋庸在任何人面前绕道而行。”

玄衫人面色冰冷,凝注着南宫平半晌,突又微微一笑,缓缓道:“兄台不听在下良言相劝,在下只得不管此事了。”袍袖一拂,转身而行。

南宫平却也想不到他说走就走,走得如此突然,不觉呆了一呆,哪知那彪形大汉突地暴喝一声:“任大哥不屑来管,我‘撑着天’薛保义却要管上一管,朋友,你还是改道吧!”

话声未了,突地伸手一掌,推向南宫平肩头。南宫平面色一变,轻轻闪过了这一掌,沉声喝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想伤你害你,还是让开的好。”他实在不愿伤人,说的实在是自己心里发出的话。

哪知彪形大汉“撑着天”却哈哈一声狂笑,喝道:“小朋友,你若是乖乖地改道而走,你薛叔叔可也不愿伤你呢!”

南宫平变色道:“你说的什么?”

薛保义怪笑着道:“这个!”“呼”地又是一掌,劈向南宫平肩头,一面又喝道,“看你也是个会家子,你薛叔叔才肯陪你过过手。”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突地语声平和,气焰却已弱了下去,因为南宫平避开他这一掌时的身法,几乎是灵巧得不可思议。

薛保义掌势微微一顿,大喝一声:“居然是个好家伙!”突又拍出两掌,他看来虽然呆笨,但掌势竟也十分灵巧,左掌横切,右掌直劈,一招两式,竟同时发出。

南宫平身后的行列,已起了骚动,不断的乐声,也变得若断若续起来。

但南宫平神情却稳如山岳,身躯微微一偏,左掌突地闪电般穿出,叼住了这大汉的右腕,本自并排挡在路上的汉子见到这种身手,惊怒之下,竟一齐展动身形,扑了过来。

南宫平左手轻轻一带,薛保义便大喊着扑到地上,但在这刹那间,一阵连续的叱咤声中,已有十数道拳风,向南宫平击来。

薛保义左肘一撑,接连两个翻身,腰身一挺,自地上跃起,呆了半晌,似乎还在奇怪自己是如何跌倒的,只见人影闪动,却又有两人倒在地上,他虽然久走江湖,见识颇广,却再也不敢相信,如此一个少年,竟有这般惊人的身手。

南宫平身形闪动,守而不攻,即攻出手,也不愿伤及这些汉子,他此刻才知道那玄衫人“任大哥”口中所说的“不管”,其实无非是在叫这些汉子出手,不禁对这“任大哥”的来历身份,大感惊奇。

突听薛保义欢呼一声:“好了好了——”

南宫平目光一扫,只见那“任大哥”又与两个黑衫老者漫步走回,步履虽仍十分安详,但目光中却有了惊诧之色。南宫平心念一动,突地轻轻一跃,横飞而起,飘然落到这玄衫人面前,低声叱道:“以强凌弱,以众凌寡,难道武林中就没有公道了么?”

玄衫人神情凝然,不言不语,他年纪虽然较他身旁的两个黑衫老者小些,但气度却似居长,他不说话,这两个黑衫老者便也不声不响。南宫平双足微分,卓然而立,身后的劲装大汉,反身向他扑来,但玄衫人微一摆手,这十数条大汉便齐地顿住身形,再无一人有丝毫动弹。

风沙沉重,只见这两个黑衫老者俱是身躯瘦弱,须发苍白,但目中仍闪闪有光,身躯更挺直得有如架上的标枪,显见俱是未老的英雄,成名的豪杰,南宫平目光一转,玄衫人却已微微笑道:“兄台身手不弱,原来亦是我辈中人!”

南宫平冷冷道:“不敢——”

玄衫人含笑截口,道:“既是武林中人,事情便好办了。”他含笑指向左边一位身材较高的黑衣老者道,“这位便是‘岷山二友’中,昔年人称‘铁掌金剑独行客’的长孙单,长孙大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