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声震四野(第5/12页)

唐义扬眉奇道:“正是。老前辈难道也认得他么?”

多臂神剑云谦仰首一阵大笑,笑声中充满得意之情,更充满骄傲之意,朗朗的笑声,立时随着太阳君子卓长卿七字,在原野中散布开去。

笑声之中,云中程突然长身而起,惊喝一声道:“无影神针!”

原来仁义剑客云中程一生行事,极是谨慎仔细。方才他俯身检视乔迁的伤势,见到留在乔迁穴道外的半截乌针,心中已自猜到几分。但他未将事实完全澄明以前,既不愿随口说出,亦不愿随手拔下,当下仔细检视良久,先闭住乔迁阴厥肝经、左阳少脉附近的七虎穴道,然后再以一方软绢敷在手上,拔下乌针,确定实乃无影神针,再无半分疑义之余,方自脱口惊呼出来。

多臂神剑云谦心头一震,倏然转过身去,沉声道:“莫非乔迁乃是被无影神针所伤?”

云中程面寒如水,肃然道:“正是!”

多臂神剑大喝一声,拧腰错步,唰地掠到唐义的身前,厉叱道:“无知稚子,居然敢欺骗起老夫来了!”

唐义双眉一扬,挺胸道:“在下所说,字字句句俱都是实言,若有半分欺骗老前辈之处,任凭发落就是!”

云谦冷笑一声,道:“卓长卿乃是昔年大侠卓浩然之子,与老夫两代相交。”

说到“卓浩然”三字,他胸膛一扬,目光一亮;说到“两代相交”四字,他话声更是得意骄傲,意气飞扬,稍顿方自接道:“卓长卿的为人行事,老夫固是清清楚楚,他的武功家教,老夫更是了如指掌。你若想明言瞒骗老夫,岂非痴人说梦?”

唐义朗声道:“乔迁实为太阳君子所擒,但身中的暗器,却是卓大侠身旁的一位姑娘所发。在下绝无相欺之心,老前辈休得错怪!”

云谦浓眉一轩,奇道:“他身侧还有一位姑娘?姓甚名谁?长得是什么模样?”

唐义躬身道:“那位姑娘像是姓温。只因她是卓大侠之友,在下未敢平视,只觉她艳光照人,美如天仙,武功亦是高明已极。”

云谦心中不禁更为之大奇,俯首沉思半晌,又自奇道:“你且将此事经过详细说出!”

唐义干咳一声,便将乔迁如何携制造无影神针之图样,说动唐氏门人,如何潜至天目山中,如何隐于木棺以内,如何被卓长卿发觉等等事情,一一说将出来。

只听得云谦时而扬眉瞠目,时而拍掌怒骂。他再也想不到,乔迁竟是如此卑鄙狠辣的鼠辈。

唐义语声一了,云谦直气得双目火赤,须发皆张,大怒叱道:“好个乔迁,真正气煞老夫。”

云中程却皱眉奇道:“长卿弟怎会与那姓温的姑娘走到一处?”

语声稍顿,又道:“他此刻若是留在天目山中,不知何时会遇到危险,爹爹,我们还是……”

云谦接口道:“正是,正是,还是快去接应他。”

目光冷然向乔迁一扫:“这等卑鄙之徒,若非老夫此刻有事,真要先打他几拳出出恶气!”

日方西落,车马已到天目山口。云氏父子为关心卓长卿安危,却忘了天目山中的险境,各自展动身形,直闯上山。为人之危,忘己之险,这正是侠义道的心性,也正是大丈夫的本色。

山径曲折,林木夹道,却一无人迹。江湖中人俱知此山中,此时已是四伏危机,但看来却又仍和平日一样,丝毫没有奇异之处。云氏父子虽知卓长卿定在此山,但山深路殊,却不知该如何寻去。

日色渐渐西沉,暮云渐生渐浓。绚烂的夕阳,映入林梢,映在浓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柔草如茵,夕阳下望去有如金色的梦。

林梢间寂静无声,草地上寂静无人,密林后突然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一个娇柔甜美的声音轻轻说道:“天已经晚了。天为什么晚得这么快!”

幽怨的语声,低沉而缓慢,使得这平凡的语句,都化作了悦耳的歌曲。

回声袅袅,又归静寂良久,又是一声叹息,一个低沉声音道:“天真的晚了,天真的晚得很快。”

语声落处,又是一阵静寂。

然后,那娇柔甜美的声音又自幽幽一叹,道:“你饿了么?你看,我真是糊涂,东西拿来了,却没有弄给你吃。”

随着语声,浓林中漫步走出嫣然笑着的温瑾。她一手轻抚云鬓,一手提着一只镂花竹篮。她面上虽有笑容,但秋波中却充满幽怨之意。

她轻轻俯下身,将手中的竹篮,轻轻放在梦一般柔软的草地上,轻轻启开竹篮,轻轻取出一方浅绿色的柔绢,轻轻铺下。

然后,她发觉身后缓缓走来一条颀长的人影,夕阳,将他的人影长长拖在草地上,也长长地印在她身上。

她不用回顾,也毋庸询问。

她只是轻轻合上眼帘,柔声道:“饭还没有做好,你就跑来,真讨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