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第十一章 名山生变
夜色深重,山路崎岖。
但是这在普通人眼中非常艰难的道路,怎会放在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心上,他们施然而行,仿佛是游春踏青的雅士。
就连走在旁边的孙敏,步履亦是轻松已极。只是这深山的寂静,却使得她心里沉重得很!因为此刻已是严冬,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只有风吹枯枝,簌簌作响,寂静中已有萧索之意。
转过几处山弯,道路更见窄狭。
三心神君对剑先生笑道:“看来真是一代不如一代,玉机道人的弟子,果然不如师父,将这些终南道士,弄得这么疏懒,你看!”
他手微指山后,道:“此时方过戌时,正是晚课之时,但此刻非但听不到诵经之声,连道观钟鸣都没有,想是那班道士都耐不住天意,缩进被窝里蒙头大睡了,我见着那小道童,倒要训他几句。”
孙敏听他将终南掌门玄门一鹤,称作小道童,不禁暗中好笑,心中却忖道:“他看起来最多也只有四五十岁,但是成名江湖却也有四五十年了,只怕他实际的年龄,已经很高,看来这内家功夫,一入化境,确有不可思议的效能,就连世间传说的驻颜之术,也是可以做到的哩!”
剑先生却双眉微皱,加快了脚步,朝山深之处走过去。
再转过一处山弯,前面有一片黝黑的丛林,他们笔直朝前走去,丛林间的小路,上面满铺着碎石,但是抬着一辆大车的万剑之尊和三心神君,脚下却依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再走前几步,孙敏才看见丛林里的道观,她心中却也不禁一动,忖道:“时辰尚早,为什么这道观里的灯光如此暗淡,真像是道人们都睡着了一样,难道这终南派里,真的都是懒虫?”
剑先生更觉得事有蹊跷,身形微长,竟单手托着那辆大车朝前纵去。
三心神君也收起了玩笑之态,掠前数丈,如静夜中之灰鹤,说不出的那么轻灵曼妙,绝无丝毫勉强造作。
孙敏也赶紧跟上去。
却见那道观前朱红色的大门竟紧闭着,观中也丝毫没有人声,这景象不是静寂,而是死气沉沉了!
三心神君正站在观门前拍门,将那只紫铜门环叩得当当作响,但却仍然没有人走来的迹象,他朝剑先生望了一眼,道:“我进去看看。”
袍袖一拂就要从那两丈多高的围墙上纵过去。
哪知观中突然传出一道厉叱,一个严厉的声音问道:“是谁?”
孙敏不禁暗忖:“这终南道人怎的这么大火气?”
随着一声厉叱,大门呀地开了,一个长袍道人当门而立,目光炯然望着门外,神情之中,仿佛戒备森严的样子。
三心神君极为不悦地哼了一声,朝那道人一望,说道:“想不到终南山自从玉机老道死后,排场越变越大,你去告诉你们掌门人,就说有故人来拜访他。”
他将“拜访”两字,说得特别刺耳而沉重。
那道人又望了他一眼,忽然惊唤了出来:“慕容师伯!”
三心神君怔了一下,想不通这开门的道人怎会认得自己,和自己那极少为外人所知的名姓——慕容忘吾。
孙敏觉得身侧轻风一闪,剑先生也掠了前去。
那长袍道人却“扑”地跪在观门道,道:“你老人家不识得小侄了吗?”
三心神君目光上下打量这道人。
剑先生却道:“你是否妙灵?”
那道人抬头一望,在依稀的夜色中,认清了面前的两人,狂喜道:“呀!剑师伯也来了!小侄就是妙灵。两位师伯一去终南,已经三十年。可是风姿笑貌,却一点也没有改变哩!”
三神君颔首笑道:“你却变了不少,想不到以前端着茶杯的道童,现在已经是名闻武林的大剑客,终南剑派的掌门人了!”
他转脸向剑先生道:“岁月催人,时光不再,再过几年,恐怕我们也要入土了!”
孙敏望着那正伏在观门前的道人,惊异地暗忖:“难道他就是终南剑客,玄门一鹤!可是他以掌门人的身份,却怎会自己走出来开门呢?”
不怪她如是惊异,无论任何一个宗派,也断没有掌门人亲自来开门的道理。
剑先生手一抬,将车托了起来。目光望着观内,正殿上只有荧然一盏孤灯,散着昏黄之光。再望到妙灵脸上,却见他清癯的脸上,憔悴已极。就知道这终南剑派,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真是苍天有眼!小侄再也想不到两位师伯的仙驾,竟会来到此间!”
妙灵说话声音中的喜悦,却掺和着许多悲伤。他又道:“两位师伯一来,终南派里四百二十九个弟子的性命,算是捡回一半了!”
剑先生和三心神君慕容忘吾,虽然知道这终南派,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可是一闻妙灵道人此言,坚毅冷漠的脸孔,仍不禁微微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