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湖奇男子(第7/11页)

朱七七悲痛之极,根本未听得他们说的是什么话,只觉自己又被抬到车上,她也不知这些人要将自己送去哪里。

车上还有个童子她认得的,他却不认得她了,竟远远地躲着她,再也不肯坐到她身旁。

熊猫儿用块布将敞篷车盖起,车马启行,直奔洛阳。

车马连夜而行,到了洛阳,正是凌晨时分。

他们等了盏茶多时分,城门方开,金无望策马入城。

沈浪道:“如此凌晨,怎可骚扰人家?”

熊猫儿笑道:“我在洛阳城还有个朋友,他家的大门,终年都是开着的,无论什么人,无论何时去,都不会尝着闭门羹。”

沈浪微笑道:“此君倒颇有孟尝之风。”

熊猫儿抚掌大笑道:“此人复姓欧阳,单名喜,平生最最欢喜的,便是别人将他比作孟尝,他若听到你的话,当真要笑倒地上了。”

金无望冷冷道:“看来阁下的狐朋狗友,倒有不少。”

熊猫儿也不理他,抢过鞭子,打马而行,凌晨之时,长街寂寂,熊猫儿空街驰马,意气飞扬。

突闻一条横街之中,人声喧哗,花香飘散。

熊猫儿扬起丝鞭,指点笑道:“这便是名闻天下的洛阳花市了,远自千里外赶来此地买花的人,却有不少,尤其洛阳之牡丹,更是冠绝天下。”

沈浪笑道:“我也久闻洛阳花市之名,今日既来此间,本也该买些鲜花才是,怎奈……纵有买花意,却无戴花人,还是留诸来日吧。”

两人相顾大笑,车厢里的朱七七却听得更是欲醉。

她此刻若能坐在沈浪身旁,让沈浪下车买花,亲手在她鬓边缀上一朵娇艳的牡丹,便是立刻叫她去死,她也心甘情愿了。

而此刻她明知穿过花市,便是囚禁方千里、铁化鹤等人的密窟,她腹中空有满腹机密,却说不出口来,那鬓边簪花的韵事,自更不过是遥远的梦境罢了,车行颠簸,她泪珠又不禁滚下面颊。

这时忽然有两辆白马香车,斜地驶来,驶入花市。

车厢外铜灯崭亮,车厢里燕语莺声,不时有簪花佩玉的丽人,自车帷间向外偷偷窥望,眼波横飞,巧笑迎人。

风卷车幔,朱七七不经意地自车后瞥了一眼,心头不觉又是一跳,这香车白马,赫然正是那日载运铁化鹤等人入城的魔车。

只听熊猫儿纵声笑道:“只望见绣毂雕鞍佳人美,却不知香车系在谁家门?看来我也只得空将此情付流水了。”

沈浪笑道:“兄台如此轻薄,不嫌唐突佳人?”

熊猫儿道:“此花虽好,怎奈生在路边墙头,你若是肯轻千金买一笑,我就可攀折鲜花送君手,吾兄岂有意乎?”

沈浪抚掌道:“原来你还是识途老马。”

熊猫儿大笑道:“今日的江湖侠少年,本是昔日的章台走马客,你岂不知肯舍千金买一笑,方是江湖奇男子。”

两人又自相顾大笑,朱七七又不禁吃了一惊。

囚禁了许多英雄豪杰的神秘魔窟,难道竟会是王孙买笑的金粉楼台?那些个身怀绝技的白云牧女,难道竟会是投怀送抱的路柳墙花。

这实是她再也难以相信的事。

马车终于到了那终年不闭的大门前,欧阳喜见了熊猫儿果然喜不自胜,当下摆开酒筵,为他洗尘。

熊猫儿匆匆为沈浪、金无望引见过了,便自顾饮啖。

欧阳喜笑道:“你这只猫儿,近日已愈来愈野,终年也难见你,今日里闯到我家来,除了贪嘴外,莫非还有什么别的事?”

熊猫儿笑骂道:“你只当我是来寻你这冒牌孟尝的么。嘿嘿,就凭你这点肥肉酸酒,还休想将我这只野猫引来。”

欧阳喜道:“你去寻别人,不被赶出才怪。”

熊猫儿放下杯筷,道:“说正经的,我今日实是为一要事寻访王怜花而来,却不知他近日可在洛阳城中?”

欧阳喜笑道:“算你走运,他恰巧未离洛阳。”

语声微顿,突又笑道:“说起他来,倒有个笑话。”

熊猫儿道:“王怜花笑话总是不少,但且说来听听。”

欧阳喜道:“日前冷二先生来这里做买卖时,突然闯出位富家美女,我们的王公子想必又要施展他那套攀花手段了,却不知……”

他故意顿住语声,熊猫儿果忍不住问道:“却不知怎样了?”

欧阳喜哈哈笑道:“那位姑娘见着他,却仿佛见了鬼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这只怕是他一生中从未遇着的事,却便宜了贾剥皮,他本卖了个丫环给这位姑娘,她这么一走,贾剥皮竟乘乱又将那少女偷偷带走了。”

熊猫儿也不禁放怀大笑,正想问他那位姑娘是谁。

沈浪却已先问道:“不知那冷二先生,可是与仁义庄有些关系?”

欧阳喜叹道:“正是,这冷二先生,为了仁义庄,可算仁至义尽,江湖中都知道冷二先生做买卖的手段天下无双,一年中不知要赚进多少银子,但冷二先生却将银子全送进仁义庄,自己省吃俭用,连衣裳都舍不得买一件,终年一袭蓝衫,不认得他的,却要当他是个穷酸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