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玉璧牵线索(第6/12页)

她一双泪眼中,只有露出乞怜的目光。

青衣妇人狞笑道:“你怕了么?”

朱七七勉强忍住了满心悲愤,委屈地点了头。

青衣妇人道:“你此后可愿意乖乖地听话?”

在这恶魔手掌中,朱七七除了点头,还能做什么?她一生倔强,但遇着这恶魔,也只有屈服在他魔掌下。

青衣妇人大笑道:“好!这才像话。”

语声一变,突又变得出奇温柔,轻抚着朱七七面颊,道:“好孩子,乖乖的,姑姑出去一趟,这就回来的。”

这恶魔竟有两副容貌,两种声音。

刹那间他便可将一切完全改变,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朱七七望着他关起房门,立时放声痛哭起来。

她对这青衣“妇人”实已害怕到了极处,青衣“妇人”纵然走了,她也不敢稍有妄动。

她只是想将满腔的恐惧、悲愤、仇恨、失望、伤心、羞侮与委屈,俱都化作眼泪流出。

眼泪沾湿了衣襟,也沾湿了被褥——哭着哭着,她只觉精神渐渐涣散,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噩梦中骤觉一阵冷风吹入胸膛,朱七七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张开眼,门户已开,恶魔又已回来。

“她”右肋下夹着个长长的包袱,左手掩起门户,身子已到了床头,轻轻放下包袱,柔声笑道:“好孩子,睡得好么?”

朱七七一见“她”笑容,一听“她”语声,身子便忍不住要发抖,只因这恶魔声音笑容,若是也与“她”心肠同样凶毒,倒也罢了,“她”笑容愈是和蔼,语声愈是慈祥,便愈是令人无法忍受。

只见“她”将那长长的包袱打开,一面笑道:“好孩子,你瞧姑姑多么疼你,生怕你寂寞,又替你带了个伴儿来了。”

朱七七转目望去,心头又是一凉——包袱里竟包着个白衣女子,只见她双颊晕红,眼帘微阖,睡态是那样温柔而娇美,那不是白飞飞是谁。

这可怜的少女白飞飞,如今竟已落入了这恶魔手中。

朱七七狠狠瞪着青衣妇人,目光中充满了愤恨——目光若是也能杀人,这青衣妇人当真已不知要死过多少次了。

只见“她”自怀中取出一只黑色的革囊,又自革囊中取出一柄薄如纸片的小刀,一只发亮的钩子,一只精巧的柄子,一只勺子,一柄剪刀,三只小小的玉瓶,还有四五件朱七七也叫不出名目,似是熨斗,又似是泥水匠所用的铲子之类的东西,只是每件东西都具体而微,仿佛是童子用来玩的。

朱七七也不知“她”要做什么,不觉瞧得呆住了。

青衣妇人突然笑道:“好孩子,你若是不怕被吓死,就在一旁瞧着,否则姑姑我还是劝你,赶紧乖乖地闭起眼睛。”

朱七七赶紧闭起眼睛,只听青衣妇人笑道:“果然是好孩子……”

接着,便是一阵铁器叮当声,拔开瓶塞声,刀刮肌肤声,剪刀铰剪声,轻轻拍打声……

停了半晌,又听得青衣妇人撮口吹气声,刀锋霍霍声,还有便是白飞飞的轻轻呻吟声……

在这静寂如死的深夜里,这些声音听来,委实令人心惊胆战,朱七七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忍不住悄悄张开眼睛一看……

怎奈青衣妇人已用背脊挡住了她视线,她除了能看到青衣妇人双手不住在动外,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只得又阖起眼睛,过了约摸有两盏茶时分,又是一阵铁器叮当声,盖起瓶塞声,束紧革囊声。

然后,青衣妇人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好了。”

朱七七张眼一望,连心底都颤抖起来——

那温柔、美丽、可爱的白飞飞,如今竟已成个头发斑白、满面麻皮、吊眉塌鼻、奇丑无比的中年妇人。

青衣妇人咯咯地笑道:“怎样,且瞧你姑姑的手段如何?此刻就算是这丫头的亲生父母,再也休想认得出她来了。”

朱七七哪里还说得出话。

青衣妇人咯咯地笑着,竟伸手去脱白飞飞的衣服,恍眼之间,便将她剥得干干净净,一丝不挂。

灯光下,白飞飞娇小的身子,有如只待宰的羔羊般,蜷曲在被褥上,令人怜悯,又令人动心。

青衣妇人轻笑道:“果然是个美丽的人儿……”

朱七七但觉“轰”的一声,热血冲上头顶,耳根火一般的烧了起来,闭起眼睛,哪敢再看。

等她再张开眼,青衣妇人已为白飞飞换了一身粗糙而破旧的青布衣裳——她已完全有如换了个人似的。

青衣妇人得意地笑道:“凭良心说,你若非在一旁亲眼见到,你可相信眼前这麻皮妇人,便是昔日那千娇百媚的美人儿么?”

朱七七又是愤怒,又是羞愧——她自然已知道自己改变形貌的经过,必定也正和白飞飞一样。

她咬牙暗忖道:“只要我不死,总有一日我要砍断你摸过我身子的这双手掌,挖出你瞧过我身子的这双眼珠,让你永远再也摸不到,永远再也瞧不见,教你也尝尝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