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祖 孙(第2/4页)

他本不喜欢多管别人的闲事,更不愿窥探别人的隐私,但现在他却决定要尾随上官飞,看看他约会的究竟是什么人。

因为李寻欢总觉得他到这里来,必定和阿飞有些关系。

谁的事都可以不管,阿飞的事却是非管不可的。

这山村主要的道路只有一条,由官道岔进来,经过一家油盐杂货铺,一家米庄,一家小酒店,和七八户住家,便蜿蜒伸入枫林。

轿子已走入枫林。

前面的轿夫走得很轻松,脚步也很轻快,后面的轿夫却已在流汗,因为他们抬的这顶轿子不但重,而且轿子里还在不停地动。

突然,轿子里传出了一声笑。

笑声又娇,又媚,而且,还带着轻轻的喘息,无论任何人,只要他是男人,听了这种笑声都无法不动心。

只有最娇、最媚的女人,才会发出这种笑声。

但轿子里坐的明明是上官飞,难道上官飞已变成了女人?

过了半晌,轿子里又发出一声销魂的娇啼:“小飞,不要这样……在这里不可以……”

然后就听到上官飞喘息着说:“我简直等不及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想你。”

“原来你也和别的男人一样,想我,就是为了要欺负我。”

“对,我就是要欺负,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被男人欺负,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喘息的声息更剧烈,但语声却低了。

“是是是,你欺负我吧……欺负我吧……”

语声愈来愈低,渐渐模糊,终于听不见。

轿子已上了山坡。

李寻欢倚在山坡下的一株枫树后,在低低的咳嗽。

“原来轿子里有两个人。”

其中一人自然是上官飞。

但一直在轿子里等着他的女人是谁?

那娇媚的笑声,那销魂的昵语,李寻欢听来都很熟悉。

他一向对女人很有经验,他知道世上会撒娇的女人虽然不少,但撒起娇来真能令男人动心的却不多。

他简直已可说出轿子里这女人的名字。

但他不敢说,因为他还没有确定。

无论对什么事,他都不肯轻易下判断,因为他不愿再有错误,对他说来,一次错误就已太多了。

他判断错一次,不但害了他自己一生,也害了别人一生。

山坡上,枫林深处,有座小小的楼阁。

轿子已在这小楼前停了下来,后面的轿夫正在擦汗,前面轿子那小姑娘已走了出来,走上了小楼旁的梯子,正在敲门。

“笃,笃笃”,她只敲了三声,门就开了。

第二顶轿子里直到这时才走出个人来。

是个女人。

李寻欢看不到她的脸,只看出她的衣服和头发都已很凌乱,身段很诱人,走路的姿态更诱人。

她的腰在扭着,但扭得并不厉害,女人走路腰肢若不扭动,固然很无趣,但若扭得太厉害,也会令人觉得恶心。

这女人扭得恰到好处。

她的步履也很轻盈,走得并不快,也不太慢。

这种姿态李寻欢看来也很熟悉。

女人虽然都有两条腿,都会走路,但真正懂得如何走路的却不多,大多数女人走起路来不是像根木头,就是像只扫把。

还有一部分女人走路就像是不停地在抽筋。

只见她盈盈上了小楼,突然回过头来,向刚走出轿子的上官飞招了招手,才闪身入了门。

李寻欢只能看到她半边脸。

她的脸白中透红,仿佛还带着一抹春色。

这一次李寻欢终于确定了。

“这女人果然就是林仙儿!”

林仙儿在这里,阿飞呢?

李寻欢真想冲进去问问她,却又忍住,因为他不愿看到林仙儿和上官飞现在正要做的那件事。

他怕看到了会恶心。

李寻欢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虽然并不是君子,但他做的事却是大多数“君子”不会做,不愿做,也永远无法做得到的。

他做的事简直没有任何人能做得到,因为世上只有这样一个李寻欢,以前固然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了。

是以世上虽有些人一心只希望李寻欢快些死,但也有些人情愿不惜牺牲一切,让他活下去。

夜已深了。

李寻欢还在等着。

一个人在等待的时候,总会想起许多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阿飞的时候……

阿飞正在冰天雪地中一个人慢慢地走着,看来是那么孤独,那么疲倦,但却宁愿忍受孤独、疲倦和饥寒,也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恩惠。

那天李寻欢并不寂寞,还有铁传甲和他在一起。

他不禁又想起了铁传甲,想起了他那张和善、忠诚的脸,想起了他那铁打般的胴体……

只可惜他的胴体虽如钢铁般坚强,但一颗心却是那么脆弱,那么容易被感动,所以他活在世上,也总是痛苦多于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