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 郑义门风(第9/21页)

这种赌法廖魁没有见过,便停下来看。只见一个黑皮汉子和庄家正在对赌,那黑皮汉子扎了三镖,都是赌“大”,镖中了一次,倒有两次砸在“小”上面,看来赢面不大。轮到黑皮来操盘,庄家赌“小”,却是一连两镖都在转得飞快的轮盘上正中“小”字,只有一镖未中,黑皮的一锭白花花银子便给庄家收去了。他身边一个伙伴低声道:“黑皮哥,歇把手吧。”廖魁听得亲切,竟是南京人的口音。

那黑皮输得不服,把身上仅有的一小锭银子掏出放在桌上,和那庄家又玩了三把。这次黑皮很争气,居然三次镖中两次,便笑嘻嘻地接过来操盘,准备扳回一城。岂料庄家三镖竟然也是射中两镖,双方又打平了。重新再赌,黑皮就只中了一次,庄家却中镖两次,于是黑皮的银子又没有了。黑皮摸遍身上,再无分文赌本,急得满脸冒汗。

廖魁瞧得有趣,暗忖:“圆盘上八等分,四大四小间隔标示,照说镖中大小的机会是一样,但若掷镖的技术有好有坏,结果就不一样了。这种赌法有趣得紧,赌运气也赌技术,但这庄家整日练习扎镖,赌客如何赢得了他?”他愈是这样想,却愈是砰然心动、跃跃欲试,这就是赌徒心理。

那庄家见多识广,一瞧廖魁的表情,便知又来了一个标准赌徒,便挑逗道:“这位大哥手痒了是吧?试试看就晓得这赌法又刺激又好耍。”

廖魁暗忖道:“这厮每日勤练这一镖的技术,眼明手快之外,对这圆盘的转速一定也摸得熟了,是以一般的赌客定然输给他。可惜他今日背时,碰到俺可不是一般的赌客,他就要倒霉了。”便也笑嘻嘻地掏出一锭白银,毛手毛脚地抓起那支尖针的木镖,手中掂了一下道:“待俺也来试试。”

圆盘开始转了,他镖在手却不急着往下射标,等那圆盘愈转愈慢了,正要下镖,那庄家忽然伸手在圆盘边上加力一拨,那圆盘又加速转了起来。廖魁定神仔细观察转盘与转速,手中镖针就是迟迟不射。

那庄家一把将圆盘按停了,不大高兴地道:“客官,你倒是赌还是不赌?”廖魁傻乎乎地道:“这转盘不能盯着看,盯着看俺会头晕,俺还是闭着眼往下砸吧。庄家,要是俺的镖没有砸中转盘,算不算呀?”那庄家没好气地回答:“飞镖扎中转盘,转盘停止了仍然没有倒下才算,否则重新再射。”廖魁道:“那好,那好,咱们再来过。”

那庄家伸手一拨,转盘才开始转动,廖魁看准了大喝一声“大”,一镖扎下,正中一个“大”字。那黑皮站在后面看,大喝一声采:“好样的!”

那庄家伸手使了一把暗劲,转盘一开动就转得飞快,廖魁眼明手快,把握第一瞬间的感觉一镖射出,同时大叫一声“小”,转盘停时,针镖正正扎在一个“小”字上。黑皮又叫好鼓掌,好比自己中了镖。

庄家动了气,这一回施了手脚,用上一种巧劲,那圆盘竟然先慢后快,转得十分诡异,但廖魁掌握的诀窍是把握第一时间,轮盘才一转动,他的镖针已经出手,其后的转速并不影响他的直觉,果然第三镖又中标的。庄家脸色微变,知道碰到不好惹的赌客了。

现在换成廖魁操盘,庄家射镖。庄家必须三镖俱中才能打平,平手后还要再比。廖魁随手一拨,那圆盘转起来,庄家训练有素,圆盘虽在转动中,他依然看得真切,大叫一声“大”,便一镖射下;然而就在这同时,廖魁忽然伸手在圆盘上补了一拨,庄家的镖针尖已扎在一个“小”字上。

那黑皮瞧得大乐,比自己赢了还要高兴,大声叫道:“妈的,总算碰到高手了吧!”庄家脸色十分难看,但这圆盘赌的规则中并没有禁止操盘人两次拨弄轮盘,即使输得不甘心,也不得不拿银子赔给廖魁。

廖魁见那黑皮一直在旁替自己加油喝采,便将那锭银子交到黑皮手上,道:“这银子借给你,你若信得过我,我再赌几把,你拿这银子来插花。”那黑皮赌性一起,心痒难搔,可惜没有本钱,现在廖魁借钱给他插花,那分感激之情几乎直追对父母养育的感恩。

庄家暗恨道:“你这瘦鬼摆明是来找碴了,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少本事。”

廖魁本来拿个十多两银子,只想小打小摸赢点房钱饭钱,那便不伤大雅,也不会出什么事。但他偏偏要逞本事,义助那黑皮,这便有点冲着赌场庄家对干了,这一桌立刻透着些火药气,便有几个大汉围过来观看了。廖魁答应过方冀绝不会惹事,这话在此时已经丢到脑后去了,显然方冀对赌徒的性子还不够了解。

那庄家也发狠了,施出手段来和廖魁周旋,但是又输了一锭银子。围观的人愈多,庄家心中愈是急怒交加。这时又轮到廖魁操盘,他一开始便连拨两下,隔了一瞬间,又加拨第三下,那庄家双目发赤,使尽全身力气,大叫一声:“小!”一镖射出,正中廖魁的手背,廖魁惨叫一声,手上血流如注,痛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