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武林盟主(第19/20页)

章逸面色严肃地从包中拿出一本手抄,双手递给方冀,低声道:“那年发生在神农架顶的全部经过都在这册子里了,军师你先读一读。”

洪武十七年神农架上,朱元璋派汤和及常遇春的长子常茂,率毛骧等锦衣卫上神农架赏赐明教诸领袖,却以毒酒杀害了明教诸位顶尖高手。军师方冀当时在回疆未归,是唯一幸免的明教首领,当时在神农架顶发生事变的种种细节,他并不得知。这时得了这事件第一手的纪录,心情的激动可想而知,他立即迫不及待地在烛火下细读起来。章逸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有如一尊石像,他没有注视方冀的反应,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是阴晴不定。

方冀一面读下去,一面老泪纵横流了满面,那毛骧不但书法佳妙,文字也简洁生动,将那一场谋杀从策划到执行读起来有如亲临现场。

方冀翻到最后一页时,章逸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紧张与不安,转过脸来望着方冀。方冀见那最后一页乃是一张名单,表列了参与此一“灭火案”的全部人名,突然间,方冀手中的手抄册跌落地上,他指着章逸道:“你……你……”却说不出话来。

章逸道:“不错,当时我也跟着毛骧上了神农架!”

方冀从激动中冷静下来,他双目如刀,盯着章逸,等待章逸解释。章逸道:“那时俺才加入锦衣卫一年多,虽然听从军师的交代韬光养晦,不争出头,但仍然很快得到毛骧的赏识,他明显想要好好栽培我成为他的心腹。那年他奉皇命上神农架,追随信国公汤和及世袭鄂国公常茂,去向明教教主及我教诸首领颁赐圣恩,便命我以随从人员的身分跟他前去。我既不知那是一个阴谋,也不敢不服从,又来不及通知教里,便随众上了神农架,却万万想不到后来演变成毒杀事件……”

章逸说到这里,如烟往事渐渐浮现眼前,愈来愈清晰,他到此时才懂得,这些年来努力不去想,努力试着忘掉的细节,原来全都深藏在脑中,竟然一点也没有褪色。他喃喃地道:“当我发现一场由皇上发起的恩赐大会变成了冷血谋杀,我那时的惊恐和无助简直无法形容,只能偷偷遥对那掩埋诸人的地方跪拜许愿,乞求我明教前辈保佑我的小命,日后再寻机会报仇。”

方冀听了为之动容,点头道:“你确实做到了。你以十多年时间规划的复仇计策,虽然功败垂成,却十足还了你在神农架所许下之愿,明教前辈在天之灵一定看到。”

章逸好像没有听见方冀说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那信国公汤和酒量真好,那五十年窖藏的御酒一开罎便香透偌大的石室,就不知他们如何控制斟酒,只明教诸位高手喝的酒有剧毒,汤和喝的比谁都多却没有中毒。这么多年来,俺琢磨剧毒可能不在老酒中,而在酒碗上,可惜那批酒碗一齐掩埋了,事后也难以追查。”

章逸停了一下,面上的表情变得更为复杂,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天晚上掩尸灭迹后,大伙便在崖顶过夜。洞外大雪纷飞,滴水成冰,洞里架了木柴烧得热烘烘的,大伙干活掩埋死人时又喝了不少美酒,这会儿全都醉入梦乡,毛都指挥使喝得特多,头一个倒下呼呼大睡。整个神农架崖顶就只我章逸一人是清醒的……过了子夜,雪下得松了,还不到四更天,大雪竟然完全停了,我悄悄爬起来,一步一摸地偷偷出了石洞……”

章逸的声音愈来愈低,音调却愈来愈紧绷:“我出了石洞,吸了一口冷气,从崖顶的后端跃下,一路弯弯曲曲,摸过了三个长洞,来到一处全是枯树丛的凹地。在那密密麻麻的枯树丛中,我摸到了一个隐秘的石缝,侧着身子硬往石缝里挤,勉强挤着进了十几步,看到地上一堆石块。我耐着性子把一大堆碎石移开,下面出现一块石板,拉开石板,一个小石穴中放着一只鹿皮袋……”

方冀听到这里,厉声道:“原来如此!章逸,你如何得知那石穴中有这只鹿皮袋?”

章逸并不回答,伸手从那铜壁的密箱中掏出一只鹿皮袋来,自袋中掏出两本册子及一卷画卷,正是明教十大高手的绝学秘笈。他自顾自地继续道:“在那一晚的五年前,那时俺还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夜里常跑到山里狩猎,捉些小鹰野兔,好玩得紧。也就是五年一次的光明大祭结束之夜吧,俺在那浓密的树丛后,亲眼瞧见军师将那鹿皮袋藏好离去。五年后的这个血腥之夜,俺忽然想到军师秘藏的东西,定然与五年前明教十大高手将毕生绝学整理成册的事相关,俺心想这些宝物如果落入他人之手,不如俺把它拿了……这鹿皮袋中的秘笈伴我呕心沥血十多年,我章逸一身武功脱胎换骨,全赖这两册一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