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完颜不败(第2/21页)

包弓道:“俺讲的便是要紧的。那刘侍卫一行赶路赶得急,引起了燕军的注意,也引起了敝帮这两个弟兄的注意。燕军派人跟在他们后面,咱弟兄更一路紧跟在燕军后面,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燕军中有一个武功厉害的锦衣侍卫,他们在一个枣树林里发动攻击,刘侍卫等人不敌,弓箭手全被杀了,刘侍卫遭擒。但刘侍卫被打倒前,匆匆把一封信藏到一棵老树的树洞中,被咱们的弟兄瞧见了。燕军的锦衣卫搜他身上并无所得,便要把他带回大营去审问。

“俺的两个弟兄仗着地形熟悉,先一步抄捷径到一间破庙中等着,一个生火烤番薯又烤叫花鸡,另一个大唱梆子戏。那燕军果然被引到庙里来,三个军士见到两只香喷喷的肥鸡都是口水直流,我那弟兄便拿一只鸡和军爷换一袋酒。那武功高的锦衣侍卫并不贪嘴,不肯吃那烤鸡,于是唱戏的弟兄唱了一出〈五子哭坟〉,他一面哭,一面从案桌上捡了半根香,点燃了向破庙里一尊断臂的泥菩萨拜了三拜。那鸡和香里都放了迷药,糊里糊涂便把燕军及刘侍卫一股脑儿全迷昏了。”

铁铉和王都事听得一愣一愣,觉得这包大人讲得委实匪夷所思,但又不得不信。两人对望了一眼,王都事忍不住问道:“后来呢?”

凡爱讲故事的人,最爱听到的话便是听者入神地问“后来呢”,那包弓果然兴高采烈地道:“后来嘛,俺的弟兄用冷水将刘侍卫淋醒,头一桩事便把他藏在树洞里的信还给了他,你猜刘侍卫怎么着?”王都事忙问道:“怎么着?”包弓更满意了,答道:“他竟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俺两个弟兄行礼拜谢,俺那弟兄一面扶起,一面又唱了一段〈搜孤救孤〉,是公孙杵臼教老程婴休要下拜的段子……”

这回连铁铉都忍不住问了一句:“后来呢?”包弓兴奋得连声音都抖了起来,颤声道:“后来刘侍卫去了定州,俺的两个弟兄换穿了燕军的服装,混到燕军里去打探军情……”

那王都事甚是心细,不忘问道:“那迷昏的燕军呢?”包弓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道:“俺那两个弟兄将他们的衣服剥了后,一刀一个宰了,拿石头把他们的脸孔乱砸一通,直到没有人认得出了,再绑上石头,通通沉到水塘里去了。”王都事和铁铉听了都心中发毛,心想这些叫花子行事狠辣,无法无天,幸好他们是站在朝廷这边,否则麻烦可大了。

铁铉追问道:“丐帮两个弟兄混进燕军里,有打听到什么消息么?”包弓抱着一双腿,摇头摆脑地道:“嘿,细节就不谈了。这两人得到的消息,经过俺包打听汇集各方面来的消息,便得出了一个极可靠的机密:第一,燕军十二月底前必定发动攻击,而且是从东昌背后的东阿及东平攻打东昌。”铁铉在脑中把地图和双方兵力布置图对比了一下,暗自点头道:“这消息的可能性相当高,燕军极有可能这么打。”

他心中既对包弓打探到的消息有了几分信心,便问道:“还有第二点么?”包弓道:“俺得到的消息是燕军攻击时,表面上中军在后,其实朱棣自己打先锋,要直袭朝廷军的中央大军,亲自与平燕将军盛庸正面对决。朱棣不坐镇中军,反而命他的二儿子朱高煦主持后方的大军。铁爷,您说怪不怪?您说俺这消息准不准?”

铁铉愈听愈觉骇然,眼前这叫花头儿显然不懂军事,对朝廷和燕王之间的微妙形势一无所知,但根据他丐帮弟兄打探出来的零星消息,竟能拼凑出如此具体的推断。最惊人的是,这推断竟和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内情丝丝入扣,实在不可思议。铁铉暗忖道:“这个说法完全符合朱棣的个性。他自认精通兵法又武艺高强,既是统帅又要当先锋,最爱定好作战大计之后,便横枪跃马到第一线拚杀。再者,这次交战之中,皇上等于给了他免死牌,朱棣可不会不多加利用啊!”

他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忖道:“若这消息确实无误,盛庸那边好好布置,不但破敌,甚至生擒朱棣都有可能。这消息的价值可大了!”他不禁站起身来,对那包弓一揖到地道:“包大人的消息价值连城,铁某这厢有礼。事成之后,必报朝廷重赏。”

包弓这下可担待不起了,连忙跳下座椅,还礼道:“铁大人不要多礼,俺一个叫花子也不要朝廷赏赐。如果事成了,您这兵部尚书,又是山东济南的父母官,给俺写一个‘天下第一包打听’的条幅,俺在江湖上就露脸了。”

包打听包弓的讯息及判断还真准确。

第一、燕军在十二月二十五凌晨,完成了对东昌的攻击布局。

第二、燕王朱棣果然亲率先锋部队到了第一线,看上去是要对盛军左翼展开第一击,而同时中锋部队也逼近东昌中军,摆出了在中央决战的态势。先锋部队中朱能在右,张玉居中,朱高煦则率了大军垫后。几乎与包弓的消息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