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靖难之役(第3/20页)
他望了张信、谢贵一眼,两人重重地点了点头。张信一把抓起桌上的茶壶,将三人的茶碗加满,端起茶碗道:“咱们三人以茶为誓,七月初四之前绝不泄露消息,违者有如此碗!”他一饮而尽,把茶碗“啪”的一声摔碎在地上。张昺和谢贵两人也是一饮而尽,齐声誓言:“有如此碗!”将茶碗摔下,三只手激动地紧握在一起。
张信离开张昺的寓所时,听到远处的鸡啼,天边已经泛白。燕京的六月已是盛夏,清晨的风仍有一丝凉意,张信从激情中渐渐平静下来,骑在马背上放马缓步而行,心中思绪起伏不定。
他想到自去年年底任北平都指挥使以来,奉了齐泰的命令收编燕京城的军队,而燕王始终阳奉阴违,表面服从,暗中却培养自己的实力。这一段时间里和燕王朱棣不断周旋,深深了解此人的厉害,不但机警灵活,遇事不慌不乱,出手更是既准且狠。张信自觉非其对手,虽然仗着天子之命在身,燕王不敢对自己造次,但自己实不愿成为燕王的死敌。
这时冷静下来,对于四天后要对朱棣发动的逮捕行动,张信心中七上八下,丝毫没有把握。他默默忖道:“就凭为了争取召练新兵的时间,燕王竟敢送三个儿子到南京去做人质,就知道此人的胆识实在过人。前一阵子又装病装疯惑弄南京视听,此事虽经咱们埋伏在他身边的葛诚暗中报知是假,但此人的机伶厉害,可见一斑。”
张信的个性有相当软弱的一面,想到齐泰居然令自己担任逮捕朱棣本人的任务,他纵马缓行,愈想愈生惧意,最后做了一个决定:“快回家将此事告知母亲,母亲见识向来独到,往往胜过须眉,她老人家必会为我定夺。”
天亮时,一名满脸干练的中年汉子,牵着一匹高头骏马,从鼓楼后面的张昺布政使公馆出来。经过天寿万宁寺时,和尚们刚刚开始早课,一阵梵唱中,这一人一马走向城北的健德门。
守门的兵士识得这汉子是张布政使府中的莫总管,便招呼他问声早。莫总管送上一个热腾腾的白布包,笑道:“厨房里刚出笼的羊肉包子,弟兄们趁热嚐嚐。”守门军士站了一个时辰,正是乏力觉饿的时候,见到这一大包羊肉包,一面咽口水一面称谢。那汉子牵马出城,一点也不显急迫,左盼右看状甚优闲。待他走过一处弯道,一大片树林子遮住了城门,就见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那匹骏马扬蹄如飞,向宋忠屯兵之地疾驰而去。
城西南都城隍前的那条街上尚无行人,傅翔已在院中屋檐下盘膝运功。只见他凝聚真气运行三周天后,顶上一片蒸气。他连续做了三次,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轻轻嘘出一口气,然后猛一提气,双掌缓缓拍出,一丈多外一棵尺粗的槐树竟然无风剧摇,偌大一片枝叶跟着左右猛晃,惊起一树的乌鸦呱呱而鸣,振翅飞起,树下簌簌落了一圈树叶。
傅翔正要站起,身边响起阿茹娜的声音:“傅翔,你弄的满地树叶!你自己扫。”只见阿茹娜端着一盘热腾腾的羊肉包子站在他身旁,一线朝阳正好照在她上半身,但见她面如白玉,玉中泛出水红色,身上一袭枣红的薄衫在阳光中发亮,傅翔不禁看得忘了回答。
阿茹娜道:“一早起来便有些发傻,快趁热吃个包子。”傅翔拿了一个包子在手,笑道:“阿茹娜,你这样子比那穿黑裙的乌茹大夫好看太多了。”阿茹娜也笑道:“是吗?我瞧咱们方福祥大夫的内力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傅翔缓缓点头,道:“今早聚气运行,全身再无任何滞碍之处,内力走动随心所欲,感觉上竟似比未受伤之前更为精进,实出意外呢。”
阿茹娜听了喜不自胜,一手托盘,一手抓住傅翔就朝屋里跑。到了屋里,她把一盘包子放在桌上,低声对傅翔道:“太高兴了,傅翔快抱住我,不然我要飞上天了。”傅翔先是轻轻抱着她,阿茹娜身体动了一下,傅翔便愈抱愈紧,终于让阿茹娜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他的怀中。
傅翔低声道:“咱们到燕京来匆匆快一年了,我这伤势好了十成,想来那少林《洗髓经》虽是一套调理经络气息的功夫,其实对内力增进有着极大的帮助。只是入门极为艰深,一般人那里能进得堂奥?只当它是一部延年益寿、有利健康的宝典,误以为对增进武功并无帮助。”
阿茹娜喜道:“你就悟出来了?你的武功大进了?”
傅翔微笑道:“我练《洗髓经》用心之深,用力之勤,只怕比得上当年创此宝典的达摩祖师。只因我修练一不为武功,二不为长寿,乃是为了活命,是以一年时间里几乎每一瞬间都在暗自苦练,连睡眠之中我都发明了一种呼吸方式,可以在睡着后仍然继续练功。当我靠着胡相公和你娘所配的药,一点一滴地将震散的元气归入丹田,《洗髓经》的调气之功也就一分一分地发挥效力。这样的疗效在过去一年中时时刻刻在我身体内默默进行,待得伤疗好了,内力竟然大为增进,足足抵得正常情形下三年之功,这真是因祸得福,始料未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