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青天审案(第14/20页)

满堂诸人都没想到隔了一夜,暴昭劈头便将石案定调,直接了当指向谋财害命的方向,章逸等人精神大振,白景泰则大惊失色。暴昭接着再拍桌喝问一次:“白景泰,你是招还是不招?”

白景泰回过神来,抗声道:“庭上所提出的各项物证,在下昨日已一一说明,尚书大人如拿不出新的证据来,叫白某根据什么凭空胡乱招供?”

暴昭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来,放在身旁陪审官方孝孺桌前,朗声道:“这里有一本册子及一份文书,册子是石家和朝廷官家做生意的纪录,几笔大买卖的种种都记载得巨细靡遗,另一份则是锦衣卫衙门里保存的当年办案公文、笔录等文书,请方大学士过目。”

这一下似乎大出白景泰的意料,他自开审以来,头一次感到一阵恐慌,一时不知所措。方孝孺翻阅那册子中折角的几页,很快就看完,再看那份文书,脸色愈来愈凝重,看了几页又回去读那册子的折页,似乎在比对内容。只见他脸色渐渐由凝重转为激动,由激动转为愤怒,但他并未发作,只将册子和文件交还给暴昭,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恢复如常,一言不发。

郑芫等人注视着堂上的每一个细节,见方孝孺强忍住了激动,正在琢磨这暴昭接下来的动作,暴昭已大声道:“方大学士,您看了这本册子,这册子是石家的生意经,由两兄弟的长兄亲笔所书,是也不是?”方孝孺道:“不错。正是石家长兄所记。”暴昭道:“这册子中详记了五笔与朝廷做的木材生意,都是由宫中采购大臣王桂文经手的?”方孝孺点头道:“不错。”暴昭道:“这些买卖的细节数字,不知是否属实?”方孝孺道:“回主审官,方才我比对那五笔买卖的详细数字,与锦衣卫当年所调查的数字完全一致。”

暴昭又从怀中取出几页手抄的数字,递给方孝孺道:“这是连夜从宫中内务档中抄得的王桂文经手诸案的数字,烦请方大学士核对一下。”方孝孺接过来仔细核对了一会,然后道:“回主审官,宫中记录的数字与石家册子上的数字也完全相符,是以在下认定,这册子所载属实无误。”

这“属实无误”四个字才出口,暴昭便大喝道:“好个属实无误!再呈上那紫檀木箱及黄公望的‘春江垂钓图’!”

于是衙役再次把那紫檀木箱和画卷抬了出来,暴昭对白景泰道:“石家这本册子上所记的买卖细节,方才经过方大学士三方比对,确定属实无误。你如有意见,便将这三件证物给你过目?”

白景泰追忆当年审理此案及抄家时,似乎并没有这样一本册子,不禁有些狐疑,便道:“此案当年由下官一手审理,从来没听过、见过有这样一本册子,时隔十年,怎么忽然冒出来,到了尚书大人手中?此事透着蹊跷,是否有人造了这本册子来栽罪?在下不得其解。”白景泰对册子中的数字先不表示意见,却根本质疑这册子的真实性,的是办案的高手。

暴昭一拍惊堂木,喝道:“传石家关系人石思居。”只见竹帘掀开,衙役带了一个布衣青年进入青云堂,朝案台上坐着的暴昭和方孝孺下跪行礼。郑洽等人暗呼:“正点儿出台了。”那人正是石世驹。

白景泰不识石世驹,见说他是石家关系人,不禁一头雾水,十分狐疑地瞪着他。暴昭道:“石思居,你是石家的何人?”石世驹答道:“小人乃是石家昆仲弟弟石钧之子石思居。”暴昭拿起那本册子,问道:“石思居,你认得这本册子吗?”一个衙役接过册子递给石世驹,石世驹翻了两页,便答道:“这是小人的伯父石枋亲手记载的生意经。石家事发之后,是小的从伯父书房中带出,藏于江湖之中,已有十年之久。”衙役便将册子呈回审案上。

白景泰愈听愈是心惊,忍不住抗声道:“石家兄弟皆因‘知反不报,罪同谋反’被朝廷处死,罪及家属,那里又钻出一个儿子来?此人有诈,大人明察。”暴昭喝道:“白景泰,你莫插口,该你说话时一定让你讲个痛快。传刑部员外郎汪典!”

竹帘掀出,衙役带着一个肥头圆脸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那人穿着从五品的官服,踱着八字步走到堂前,向暴昭和方孝孺行了礼,站在一旁。暴昭指着石世驹,问道:“汪典,你识得此人么?”汪典瞧向石世驹,两人四目相对,石世驹忍不住颤声道:“堂舅,你还记得思居吗?”

汪典与石世驹四目一对,已经认出这青年正是当年的小堂外甥,吓得魂飞魄散,但口中却硬拗道:“回大人,记忆中的思居年仅八岁,与此人长相相差甚远,不敢贸认。”

汪典这回答可说是密不透风,无懈可击。暴昭却指向一旁的师爷道:“请师爷将你手上的名单念上一念。”师爷遵命,念道:“石大刚、汪明、汪文昌、石大坚、毛小风。”暴昭问道:“汪典,这五人你识得么?”汪典迟疑了一下,终于点头道:“下官识得。”暴昭道:“这五人中有两人是石家亲戚,两人是石枋妻家亲戚,还有一人是石钧妻家亲戚,你当然识得。汪典,你说你不识得石思居,可是这五人却都画了花押,一致确认此人就是石家唯一没遭杀害的石思居。”汪典答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