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后发先至(第10/20页)

傅翔暗自哦了一声,忖道:“用梵文传暗语,便如咱们明教的秘记暗语一般,只是此地那会有人识得梵文?这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莫非他懂得梵文?”

傅翔不动声色,暗中盘算:“咱们只要跟着这武当门人,不难查出这里面的蹊跷。”他一面吃着热腾腾的包子,一面静静等待那人吃完。坐在一旁的完颜道长也不出声,默默吃着包子,似乎也是打的相同主意。

傅翔的思绪忽然飞离了现实,他望着身旁的老道长,视线渐渐模糊,眼前景象变成了几年前的一老一小。从卢村到泉州、泉州到福州,从闽江到长江、长江到汉水,一路上多少次老小相偕在小店中吃面,只是老道长换成了方师父,自己变回了十二岁的小孩,小店的场景倒是不用换了。

傅翔是个极为坚强理智的孩子,但他心中蕴藏着充沛的热情,祖父的那股热血依然在他身上流着,只是被他的少年老成所掩饰了。这时他忽然想到了芫儿,他在心中暗暗呼喊:“芫儿,芫儿,你好不好?见着方师父了吗?”

坐在角落那人终于吃完付账,走出小店,也打断了傅翔的遐想。完颜道长低声道:“这人年纪轻轻却是个武当高手,他盯着那排梵文看,多半有什么原因。咱们原是要尽快赶到武当山,此刻咱们要不要跟他一程呢?”

一个八十多岁的全真绝顶高手,行事竟要问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来决定,实在是天下怪事。傅翔知道老道爷心中已为此事反覆思考过几遍了,若要由道长做决定,只怕他正反意见各有一箩筐,便索性不客气地做了决定道:“依晚辈看,这武当高手未着道袍,也有可能是从外地赶回武当山去的,咱们跟他一程,未必就耽搁了时间。”

八十多岁的老道居然对比他小六、七十岁的少年说:“小施主,你说了算。”

傅翔起身付账,要了两张纸,包了几个包子放在怀中,眼前忽然又飘过芫儿可爱的模样,那一天她从袋中掏出的馒头……他甩了甩头,低声道:“咱们跟上去吧。”

两人走出小店,远远瞧见那青衣秀士正沿着左边的小路疾行,再过去便要进入山区。两人缓缓跟在后面,天色渐暗,行人渐稀,两人不敢跟得太近。

那青衣秀士忽然在一家茶馆前停下身来,向门口一个伙计问话,完颜道长及傅翔便夹在两三个行人中间继续前行,经过那茶馆时,只见那伙计伸手指向小路前方,那青衣秀士拱拱手,抬头看了看天色,便跨步进入茶馆。

傅翔想停步看个究竟,完颜道长却拉着他的衣袖继续向前走,一面低声道:“那武当道士问那伙计一个什么庙的方向,伙计说沿这条路往前走。那武当道士看天色尚早,便进茶馆去消磨一些时间。”

傅翔大吃一惊,低声问道:“道爷,您全听到了?”完颜道长微笑道:“只隐隐听到他说什么庙宇……傅翔,你放心,俺猜的八九不离十。”傅翔暗忖道:“方才经过那茶馆时,确似听到一个什么庙字,道长居然立时把整个情节猜出,宛如亲见亲闻一般,这道长确实聪明过人。”完颜又道:“还有这青袍人是个道士无疑,方才他拱手时露了马脚。”傅翔奇道:“我瞧就是拱手道谢,又露什么马脚?”完颜笑道:“他拱手时用了道士们习惯的起手动作,哈,虽然细微,可逃不过俺这道士祖宗的法眼。”

他说着就走到路边一个棺材铺前,问一个正在刨木的木匠:“老乡欸,沿这条路前面有个啥子庙啊?”那木匠瞧了他一眼,道:“道长你是问道观不?”完颜道:“不,是问庙。”那木匠哦了一声,道:“前面二里半有个关帝庙,你要是找道观,就要回头走喽。”看来他仍然不解一个道士为何不找道观却要找庙。

傅翔见识了完颜道长这番观察及联想的能耐,正要表示钦佩之意,完颜道长忽然双掌一摊,问道:“小施主,你说咱们下一步怎么做?”傅翔听得傻住了。

他飞快地把老道爷猜出的情况想了一遍,低声道:“看来这武当道士要在关帝庙约见什么人,现下时辰尚早,便在茶馆消磨时间……晚辈先去那个关帝庙躲起来,您老就在这附近消磨一下,就近盯住这武当道士,咱们分头进行,万无一失。”完颜道长忽然兴奋起来,紧握拳头道:“不错,分头进行。傅翔你快走,要……要小心。”

傅翔从“要小心”三个字感受到老道对自己不仅是关心,甚至有些依赖了。完颜道长目送傅翔快步离去,便对那木匠道:“老乡欸,我老道今年八十好几了,徒弟们说也该做口棺材了。我看你刨得一手好木工,你且端个凳子让老道坐着,好好瞧瞧你的功夫,来日叫徒儿也来订做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