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与龙之卷(第18/36页)

明月奴心头一沉。张三郎对李元昌其实也很看不起,方才也已与李元昌闹翻,只是她没想到张三郎仍然要为李元昌办事,此人行事,当真人所莫测。本来她暗自在打主意,要暗中做些手脚,让这呼影再不能使用。但张三郎懂得如何拆卸,那么自己定已动不了手脚了。而他说这话,自然在警告自己别出花样。

难道,真的只能听这大胡子的话了?她心乱如麻,饶是足智多谋,一个个念头走马灯一般转来转去,却总是打不定主意。正在思前想后,张三郎忽然将手按到了腰间,低哼了一声道:“道法,那第三个人终于出来了。”她一怔,心道:“他来了?”

在李元昌府中,明月奴已经做好了死的打算。当她发现有人又发现了刀傀儡,心知定是明崇俨。虽然认得了没几天,她对这个少年又是忌惮,又是信任。明崇俨上了自己一回当,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旦明崇俨知道自己陷入困境,定会来救自己,因此借刀傀儡向他说了自己所在之处。听得张三郎的声音,明月奴率先想到的便是明崇俨终于追来了,但抬头一看张三郎的样子,心头却是一凉,知道还是不可能。张三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以明崇俨的本事,还不足以让张三郎如此看重。

究竟是谁?她正自想着,耳边忽然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每个步子都似乎连在了一起,直如天风海雨逼人,那简直不是人在奔跑所发出的,几如飞鸟掠过。

张三郎的手已按在腰间葫芦口上。方才来的这两人虽说本领不错,但却远远不在他眼里,现在来的这人才是真正的对手。张三郎一想到此人居然能瞒过尹道法,心中也有些激动。

水火刀饱饮的,该是此等人物的鲜血才对。

他的右掌盖在葫芦口,五指关节都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明月奴在车中也觉得周围突然冷了许多,她肤色本白,此时更是白得再无血色,也不说话,心道:“来的究竟是什么人?”

尹道法听得张三郎说有人出来了,他仍是不敢相信。他的五魅术修为不浅,方才秦英那两个弟子虽然隐去行踪,但他还是马上便已发觉,可是现在不论如何察探,仍是觉察不出周围还有旁人。只是他更不信张三郎所言所差,那定是自己觉察不出而已。

觉察不出……

尹道法心底也在低低呻吟着。也许,正是那个叫明崇俨的少年追来了吧。也只有这个同出一门的少年,自己才会觉察不到。这个少年实是他最不愿面对之人。他想起师弟曾经问自己为什么要怕这少年,自己也怒斥了一句,只是他也知道,自己确实是害怕这少年。

如果这少年真是极玄师兄的弟子,那么借主公的手杀了他,大概是最好不过的事了。他将身体缩了缩,只觉得有些想笑。而此时,他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脚步声又细又急,几如一条长线,那是武功极其高强之人才会如此,每个脚步几乎都与上一个步子紧接在一处。武功与法术,修为虽是两途,却也不易评判高下。习武之人不修法术者大有人在,但术士不习武功的却百无其一。尹道法精修法术,自己武功一道不算如何了得,但眼光却也是一等一的。听到这脚步自远而近,来得极快,心头一凛,心道:“那明崇俨武功这么出色?”

他还不曾回过神,却听张三郎低喝一声,接着又是一声木板裂开的声音。那是马车的后壁被来人撕裂,想必已与张三郎过了一招。只是这人身形之快,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待尹道法扭头看去,却见两个人影已在车边绞做一团,动作实在太快,根本看不清哪个是来人,哪个是张三郎。他正想站起来施法助张三郎一臂之力,哪知刚要站起,双腿却是一酸,身体竟是黏在座位上一般动弹不得,耳边听得有个少年人低低道:“别乱动!”听声音,却只有三分得意,倒有四分的惶恐。尹道法心中一凉,暗道:“果然!他果然是极玄师兄的弟子!”

那正是明崇俨的声音。他与裴行俭跟踪着这车子,眼见有两人追上车子,眨眼间便让车中那个大胡子料理了,两人都大为震惊。只是他们都是年少气盛,生就不服输的性子,虽然见张三郎武功卓绝,却更想斗一斗。只是如果正面上前,明崇俨也知道自己与裴行俭二人还比不上方才这两个,贸然冲上,定要做张三郎刀下之鬼。他心思灵敏,心知自己武功不及裴行俭,便从怀中摸出纸笔来画了两道甲马符放在裴行俭脚底。这路风火轮咒神行法虽然不能持久,但裴行俭本身轻功出色,有这风火轮助阵,短时间内更是快得不可思议,只消能将张三郎引开,便足以解救车里的明月奴了。只是主意虽然打定,明崇俨心中仍是没底,只怕那赶车的也是个好手,却不曾想到一出手,那老者竟是毫无察觉,被他一招得手。他却不知尹道法与他同出一门,尹道法所学处处都被他克制,才会如此轻易地被他制住,只道这老者没什么本事,只是个寻常赶车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