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和盘托出
一个人从原本是江南山庄大门口的地方大步走了进来,那种步伐奉日神军很熟悉,这个人很少施展轻功,步伐之间带着一种二十多年来习惯的威势和尊贵,和旁人完全不同。
赵上玄,是赵上玄,当然是赵上玄!
焦士桥的表情似乎是有些惊讶,像上玄出现在这里他大出意料:“你——”
上玄步伐并不快,遥遥站在奉日神军包围圈的边缘,那持剑士兵就分立他左右两侧,那些不知是否该举起还是放下的带血长剑似乎刹那成了维护他尊严的仪仗,上玄一步步走来,杨桂华那样镇静的人也仿若起了一丝不安。
“容隐,你错了。”上玄淡淡地道,“原来我该想的不是有人要杀杨桂华我是不是要救他,而是他要杀你的时候,我到底杀不杀他?”
焦士桥和杨桂华相视一眼,只见焦士桥轻咳一声,人突然隐入人群之中,杨桂华低下头来,不看上玄。此时此刻,纵然他们明知上玄是“乐王爷”,却也万万不能相认,江湖恶徒或者王爷,上玄只能为其一,既然此时他们的身份并非皇宫侍卫而是白堡弟子,那上玄就只能是杀人恶魔,绝非乐王爷。
但他们可以闭目不见,奉日神军却不能将上玄当做敌人,认出这位昔日主帅,虽然众位剑士缄默不言,却也失了杀气,只静静环绕一周,看着上玄和容隐、聿修几人。
“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居然没有死在白南珠手上?”上玄看着隐入人群的焦士桥,冷笑道,“翊卫官,听说你很善用人,但不知像白南珠这种莫名其妙,千变万化的疯子,你也敢用、敢信任,果然了不起。”
焦士桥避入人群之中,就不再说话,只是微笑。但已经站出来的杨桂华却不能就此回去,只能再度抬起头来拔剑,“容……白大侠,看来今日之事,就在你我手中了结了。”他微笑道,“白堡弟子不愿赶尽杀绝,你我之战,若是我胜了,江南山庄便俯首称臣,之后我等全力对付赵上玄便是了;若是你胜了,白堡就认输退走,自认无能,白堡主之仇那也不用报了。”
“你倒很会落井下石。”上玄冷冷地道,“你明知——”他没说下去,因为容隐已微微抬了手,淡淡地道了一句:“请。”
你明知容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时说出一战决胜负之言,不是落井下石,那是什么?众人心里都感愤怒,但好不容易那“白堡门下”未再攻击,人人戒备,也并无什么更好更公平的办法。
“当”的一声杨桂华长剑出鞘,华山剑法中规中矩地施展开来,容隐心知焦士桥在旁,杨桂华出手必然不能容情,“嘿”了一声,也挺身迎上,动起手来。
正在此时,“嗖”的一声弦响,一支利箭乍然出现,直射人群中的江南丰。江南丰早已力竭,精力又已集中到容隐身上,骤然听到弦声,反应却慢了一慢,这一慢本是致命之事,但只听“啪”的一声响,一个白影自众人头顶跃过,身姿矫健潇洒,落下地来扬箭一笑,却是白南珠。
江南丰一惊之后,箭已在白南珠手中,顿时拱手道:“救命之恩,江某定当涌泉以报。”
上玄闻言,古怪地看了江南丰一眼,又凝神去看容隐的战局。白南珠手接利箭,对着坐在筵席正中的白晓尘微微一笑,白晓尘气得双眼通红,白南珠却温文尔雅,反而对江南山庄众人都点头微笑,打了个招呼。
“南珠剑”果然是侠义心肠,这一记暗箭来得无影无踪,如无第一流身法眼力,就是如江南羽近在咫尺也接不到。江南山庄众人抱头哭泣,自横祸飞来,直到如今白南珠接下致命一剑,大家才知道开始哭泣。
只有在希望得到怜悯的时候,人才会哭泣吧?这个时候有人放声大哭,是因为,白南珠给了人们生存的希望,而这种安全的感觉,居然不是上玄带来的。
白南珠是个恶魔。
“当”的一声,那边杨桂华长剑落地,容隐淡淡地道:“承让了。”他胸口和腰间两处伤口出血甚多,他的眼神也很疲倦,但仍旧站得笔直,纹丝不动。杨桂华脸上有惊讶之色,拾起长剑:“杨某输得心服口服,白堡之事,就此作罢。”
这一次,到底容隐是真的赢假的赢?杨桂华是真的输假的输?上玄还是没有看出来。心思深沉的人的世界,他果然难以理解,究竟要怎样看人,看人的哪里,才能看清那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就像配天……一路上,他几次三番想和配天说些什么,但他既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不知道希望配天说些什么,一路之上,终究只是沉默。
“既然如此,嘿嘿,江盟主‘得道多助’,我等万万不及,我爹的死仇,等白堡也有道多助之时再来。”白晓尘眼见焦士桥躲了起来,韦悲吟手按伤口站在一边一声不响,心里有了几分退意,恨恨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