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师宴的心(第2/3页)
“哦。”降灵随口应道。
阿鸦不禁眉头一皱,杀人的是人,不是邪灵,降灵怎么能把他变成邪灵?这家伙说话全然不经考虑,正想开口驳正,降灵突然说:“杀人的是状元。”
平靖王拍案而起,厉声道:“本王和状元郎三载为官,状元品行端正为官清廉,若无证据,既是大师也不能信口开河,诬嘴于人!”他对状元人才品貌都是相当欣赏的,若非皇上指婚,他早有嫁女之意。降灵竟然说他是凶手,无论如何,都难以令人相信。
也不知降灵有没有把平靖王这一番话听进去,一双黑瞳依然如墨那般黑。
“哦。”他又随口应道。
这“哦”一声倒让平靖王怔了一怔,冷静了下来,“无论凶手是谁,还请大师拿出证据,否则本王难以接受。”他拂袖而去。
师宴一旁听着,看着阿鸦皱起眉头、满脸不耐,降灵无所谓的模样,她轻叹了一声:“无论怎样……
我相信大师的直觉……虽然……”她没说下去,鞠身为礼就欲离开。
“师宴。”降灵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你认识……”
师宴微微一笑,“是的,我认识状元郎。”
“是他弹琴给你听吗?”降灵随口说。
师宴又微笑了,要小小地更正,降灵啊—是敏感的男人,也是残忍的男人,“是啊。”
“那为什么不生气呢?”
她又小小地吃了一惊,顿了气顿才嫣然一笑,
“你不会骗人。”她笑得那么温柔美好,几乎让人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我相信。”
降灵疑惑地看着她,大概是他从她心里感受到的和他从她表面上看到的不符,让他很疑感,不知应该相信哪一个。
她走了出去,细心地带上门。会读心的天真的阴阳师,和她这种表里不一的复杂的女人,那真是一点相似的地方都没有,但为何应总是觉得降灵可爱呢?
轻笑了一声,她缓缓地往厨房走去。
杀人的果然是他。
她十八岁那年遇见了他。那年他风度翩翩,有着一双桃花眼一对调情眉。那年她相信风流倜傥指的就是他,相信翩翩浊世佳公子,相信琴棋书画,还相信有一天她会跟他回家。那年他年方十八,有志云游天下,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为人臣,最后为臣三年要罢官回家。那年她相信他的话,以为爱她的人永远不会骗她……那年他为她弹《清商》,后来嘛……
“师宴,帮我看一下这朵花是不是长虫子了。”
花圃里的大婶见了师宴就像见了救星,“这是王爷最喜欢的那个碧芙蓉,要是坏了我可就罪过了。”
“好啊。”她一脸笑意,弯下腰去帮大婶看芙蓉花。
后来嘛……他是回家了,不过带了她姐姐回家。
她曾好久都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有一天终于突然明白:因为姐姐是信巫教教主,而她不是。姐姐有掌管西南千万巫师的权刃,而她没有。姐姐聪明,她不聪明。再后来,他高中状元离开姐姐去了京城,娶了公主。姐姐没说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隔着房门对姐姐说她想通了一个道理,姐姐不理她。
那天她笑脸盈盈地在姐姐房门前说:“喜欢还是不喜欢,没有应该还是不应该,只能怪你好运或者不好运,遇见了好人或者坏人。”
姐姐冷笑了一声。
“别让自己难过,快活点儿吧。”那天她说,“生气一点儿也不好,不会长命百岁。”
房间里的人问:“长命百岁?”
她微微一笑,“是啊,不活得久一点儿怎么会有机会见到自己想要的好人?”
“嘿!”
“所以要快乐、快乐,吃好睡好,锻炼身体,长命百岁。”她笑着推开姐姐的房门,把她从里面拉了出来:“我们吃饭去吧。”
“这花少了阳光。”她对大婶说,“多晒点儿太阳就好了。”
“师宴你真是府里的宝啊,谁娶了你傲媳妇谁准有福。”大婶连连夸她,“可惜我们家小二麻子你看不上眼,否则我真想收了你做媳妇。”
她忍不住眉一弯嘴一抿,露出个酒窝,她好爱笑,“大婶言重了。”挥了挥手,“我走了。”
“慢走、慢走。”
在信巫教过了几个月猪一般吃喝玩乐的生活,未免日子过得太开心,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告别了姐姐往京城来。她想看他的下场回去说给姐姐听,毕竟姐姐是恨他的,不像她这样玩世不恭。但到了京城远远见到了他,突然发现他清瘦憔悴了许多,一时起了一点儿怜悯,她随便找了间大宅进去当了婢女,真的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走完这风流倜傥的一生?他的寿命并不长,她知道──她终是信巫教的祭司,是那种很多人都害怕的奇怪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江恒”,新科状元,公主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