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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间,沈瑶仙已认出了他,正是人称“摘星拿月”的韦一波。由于他的陡然出现,不啻大大缓和了沈瑶仙待将出手的杀招。长剑略偏,改直为横,架在了茅鹰肩上,同时目光微转盯向来人,沈瑶仙冷冷一笑,暂时按剑不移,倒要看看对方说些什么。

韦一波目睹下,嘿嘿一笑,缓缓说道:“姑娘剑法高明,不愧名门出身,在下如果这双眼睛不花,普天之下,能以剑气凌人,定人血脉者,除了敝门之旬,便只二三门派,姑娘妙手御剑,一招封喉,更似传说中的‘玉流星’手法,因此在下斗胆猜测,姑娘的出身,便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至今仍不为外人所知的‘摇光殿’了,不知是也不是?”

沈瑶仙不禁暗中惊了一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聆听之下,甚是后悔,早知暗中有人窥伺,她万万不会以师门绝招出手,此时为韦一波叫穿,碍于双方情面,却不易再向对方猝使煞手了。

“哼!”她却不甘心地冷冷说道:“你以为说出这些,便能让我饶过了他?”

“好说!”韦一波抬起一只手,缓缓揉了一下颏下短须:“这么说姑娘已承认是摇光殿的出身了?”

沈瑶仙道:“是又如何?”

韦一波缓缓点了一下头:“贵殿殿主,李无心女士,人中龙凤,剔透玲珑,风神独艳,在下久仰之至,便是她膝下的一双儿女,武林中亦每有传闻,被誉为当今不可多得之少年奇才,如是,在下斗胆再猜,姑娘便是那位摇光殿的美丽公主沈姑娘了,真正是幸会之至。”

沈瑶仙心中又是一惊,须知“摇光殿”乃一极隐秘的武林门户,说是“武林门户”,其实颇有不当,原因是多年以来,摇光殿一切有关行径,早已逾越武林之外,独行独往,讳莫如深,简直与武林中人扯不上一些关系,自不会为武林中人所关注,何以竟为对方摸得如此清楚?便是由此,沈瑶仙也要好好打量他一番了。

韦一波清奇颀长,乍然看去,无异常人,甚至于发色苍苍,无掩其老,只是透过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睛,每见其内涵精光,所谓“至人贵藏晖”,越是高越卓绝之人,外表也越是平凡无奇,正由于此,沈瑶仙倒是越加的不敢轻估了他。

谛听之下,她微微笑了,“摇光殿既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门户,却为足下探查得如此清楚,这么看来,贵门的确是神通广大,令人钦佩。”

二人问答之间,沈瑶仙手中长剑,并未撤回,依然搭在茅鹰肩上,后者虽然暂时解脱了“定穴”之苦,却依然在对方长剑控制之中,仍未脱杀身之危,他生性最是要强,像这般为人屈辱,简直生平未有之事,连急带气,那张黑脸几乎变成了猪肝颜色。“士可杀而不可辱”,沈瑶仙是深深明白这个道理的。

如果说茅鹰所表现的是一副怯弱求饶姿态,很可能她便不会手下留情,而眼前茅鹰所表现的竟是忿怒羞辱,足证明这个人有血性,还有可取之处。况乎眼前有了韦一波的介入,情势已不再单纯,种种迹象的显示,她已不能也不愿意再向眼前的这个人施以毒手。

是以,话方出口,陡地撤回了压在茅鹰肩上长剑。后者只觉得身上一松,身形微晃,已飘出丈许开外。

茅鹰简直难以忍下胸中这口怨气,怒吼一声,猛地直向沈瑶仙身前扑来,然而他却立时又觉出了不妥,身形未曾站定,便自又退了回来,一进一退,有似戏水蜉蝣,弹指间,已是丈许以外。

沈瑶仙一动也不动地打量着他,她的激动,只现于一霎间的剑光璀璨,茅鹰果真胆敢进犯,保不住又将重蹈前辙。对茅鹰来说,他已是败军之将,况乎肩伤未去,再次的出手,实不敢操持胜算,总算有先见之明,临时制止了这番鲁莽冲动。

茅鹰恨恨地向沈瑶仙看了一眼,转向师兄韦一波抱拳为礼。左臂抬动时,才自觉出肩上一阵奇麻,简直举拳皆难,心中一寒,顾不得再与师兄招呼,倏地掉过身子,一径运施如飞的功法,向林外遁出。

打量着他离去的身法,沈瑶仙亦不禁为之动容,如果此人的武功也同他的轻功一般杰出,倒是不可轻视,自己所以轻易得手,看来与前发的暗器“弹指飞针”有关,如果他上来不曾为飞针所伤,是否还能这么轻便就将他制伏剑下,却是不得而知。脑子里这么想着,沈瑶仙一双眼睛却已转向当前的韦一波,倒要看他持何态度。

目睹茅鹰的离开,韦一波清癯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却似含有无比的神秘。微微点了一下头,他缓缓说道:“我这个师弟,一向目高于顶,自命不凡,他自幼生长苗疆,少习中原之礼,更不知谦虚礼让,今天碰在了姑娘手上,活该要受些教训,吃些苦头,这么一来,他今后便再不敢小瞧了别人,姑娘剑下留情,敝门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