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第35/39页)

君无忌偏偏无意退避,就气势而论,较诸身边的紫衣人却是并不少让。

孙二掌柜的呆了一呆,一双红眼睛珠子不停地在紫衣人与君客人脸上打转,有些儿手足失措,进退维谷。

“慢着!”紫衣人唤着他,脸上微微笑了。“我就知道这个价码儿不够多,这位朋友,咱们就来谈谈这笔生意吧!”紫衣人打量着并肩而立的君无忌,脸上现出了令人费解的笑。

君无忌摇摇头:“我看不必了!”

“为什么?”

“因为你并不是一个生意人!”

“何以见得?”紫衣人挑了一下那双浓黑的炭眉,眸子里似笑又嗔,莫测高深。

“难道不是?”说时,君无忌霍地转过脸来。

四只眼睛交接下,紫衣人显然吃了一惊,伟岸的身子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留出来的位子,恰恰让身后的蓝衣瘦子补了空隙。这个空隙显然足够容纳一个人,甚而有余,只是既处于两者之间,便为之略有不同,然而蓝衣瘦子却竟然踏了进来。

气氛热炽得紧,简直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只是这些除了当事者本身以外,局外人是难以体会出来的。

紫衣人呵呵有声地竟自笑了,一只手轻轻摸着唇上的短髭,频频向对方这个君无忌打量不已。

也亏了他这几声笑,化解了眼前一触即发的迫人气势。蓝衣瘦汉不待招呼,随即向后退了几步,恰恰站立在紫衣人后侧左方。

看到这里,不明白的人也明白了。敢情那气澄神清,刀骨耸峨的蓝衣瘦汉,竟是负责保驾之人。观其气宇,虽说是过于瘦削,倒也井无贫寒之相,尤其不着江湖人物的那种风尘气,倒也颇为不可小看,颇似有些来头。

“朋友你好眼力!”紫衣人频频地点着头,打量着面前的君无忌:“竟然一眼看出我不是生意人。”说到这里,他又再哈哈有声地笑了,笑声宏亮,震得人耳鼓发麻,怪不舒服。

敢情是“财大气粗”,让人猝然似有所惊,警觉到此人的大有来头。

“其实你可是看走了眼啦!”紫衣人收敛住震耳的笑声,红光净亮的一双大眼睛直直地盯着面前的君无忌,那副样子,真有点威武。“我还真是做生意的人,不过买卖跟人家不同罢了!我这个买卖是独家买卖,别无分号,朋友,你可相信?”

说着说着,他可又笑了。这一次可不是“哈哈”大笑,其声“嗤嗤”,是打鼻孔里出气的那种笑声。

孙二掌柜的人虽猥琐,可就有那么一点小能耐,这辈子他干过的活儿可也杂了!开过当铺,贩过骡马,给人打过井,懂一点阴阳风水,尤其难能的是,他还学过一点命相学,善观气色,会看相,只是那“命相”之学何等高奥精深,非大智大悟者不能参悟,孙二掌柜的虽穷研数年,也只能在“用神”、“格局”冲、刑、会、合里打转,谈到命局内的五行生克妙用,他还差得远。大概因为如此,才自始至终不敢挂牌执业。

话虽如此,谈到“相面”之学,他却多少懂得一点。眼前既然轮不着他说话,站在一边那双眼睛可一直没有闲着,咕咕噜噜只是在那个紫衣人身上打转。他这里越看越自惊心,只觉得这个紫衣汉子,气势非比寻常,分明大富贵中人,一笑震耳,一笑无声,目烈而炯,直似有逼人之势,转过来却又烈性尽失,直似有妇人温柔之态,狼顾鹰视,分明一代权奸,掌众生生杀予夺大权之极威气势。

孙二掌柜越琢磨越是心惊肉跳,两条腿直是连连打颤不已。大凡能不怒而慑人者,必非寻常人物,准乎此,这个紫衣人的来头,可真是够瞧的了。

偏偏那个神情气逸的君探花,却是无惧于他,紫衣人那般极威逼人气势,竟是降他不住,看在二掌柜的眼里,可谓怪事一件。

其实孙二掌柜的早已不止一次地为这位君客人相过面了,结论是一头雾水,不着边际,总觉得这个“君探花”是大有来头,“贵”至无比,却又奇异清逸,若拿来与紫衣人相较,显然是截然不同的两极气势,却又似有共同之处……个中得失相关之处,却非他二掌柜的所能洞悉了然的了。

孙二掌柜这辈子阅人不谓不多,也够杂的,可就还没见过像眼前这么难“相”的两张脸,偏偏是不看想看,看了怕人。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这就“闭上”得了。

“还是那句话!”紫衣人指了一下摊开在柜台上的那张玉儿红:“这块皮子我要定了,我给你五千两银子,你什么话也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