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桃花(第2/3页)

楚红玉被他逗得格格娇笑,衣衫再黯淡也掩不住她的清丽。

桃花人面相映红。

眼前明媚动人的少女曾经是无情冷酷的杀手?

金寒窗不信。

这女子一笑能夺了桃花的颜色。

两人言谈轻松,浑然忘了难关在前。

此时,从林间折出了一个青年,一朵桃花在手的唐表已返了回来。

楚红玉看他一眼,脸就红了。伊人玉靥红得像天边的晚霞,侧着面避开了唐表炽热的眼神。

尤为深情的唐表,深情得恍似一片花海都在为他摇旗呐喊。

夕照之中,花香在烧。

金寒窗心中也浮上了美好的感情。

唐表脚步还带着点跛,跛得如同一只小舟,正一杆一杆的在花海中撑起,驶向在水一方的佳人。

近前了,唐表一手护上楚红玉的柔肩,就像暮风拥着晚霞。

楚红玉知道唐表要给她戴花。

戴花,那男人笨拙的就像小孩子一样。

楚红玉偎在唐表怀里,想笑又忍着笑。

花枝很短,插不上,别不上,唐表折腾了半天,只怕弄乱伊人的发。

“嗳。”楚红玉等了许久,只好轻唤一声。

唐表技穷道:“戴不上。”

楚红玉接过桃花,柔声道:“你摘了花,树会痛的。”

唐表道:“不折,它也会凋零。有花堪折直须折么,此时它离了树,却开在我们心中,不会谢了。”

金寒窗一直眺望着桃林内的动静,终忍不住打破两人的甜蜜,急道:“居老头呢?”

楚红玉也在唐表怀中挣开,问道:“对啊,居右禅呢?”

唐表吟道:“松下问童子,言师采药去……”

楚红玉截道:“居右禅不在?给你一点机会就卖酸。”

“草庐里只剩一个守门童子,居老侯爷不在庐中。我问童子老侯爷何往,童子就给我吟这首诗。”唐表笑道:“是侯爷的童子风雅,可不是我弄酸文。”

金寒窗也是一喜。如果居右禅在这,不问缘由向他发难,他还真不知如何应对。独眼候指掌双绝,其人一直修身养性,虽然年老,只怕功力尤深。这可是让蚂蚁窝几乎放弃盘古道路径的高人。没到青州,没到暮望城,还不能束手就擒。金寒窗崇敬这个德望极隆的老前辈,硬要让他一战,他没有胜算,也没有战意。

唐表入林时,金寒窗内心实在是两难的。

幸好人不在,不用去想了。

离了桃花庐,三人一路经过环山的梯田,斑雨乡近在眼前。

楚红玉像一只花间蝴蝶,拉着唐表在田间小径穿梭来去,碰上樵夫就打听楚家的境况,还不忘时时向落后的金寒窗招手。

金寒窗是故意落在后面。

幸福就在前方的感觉让他很快乐。

即使身处绝路,能看到别人的幸福,也是一种幸福。

村落比以往繁盛许多,能看出走了好些老住户,但是来了更多的新民。经路上樵夫指点,楚红玉寻到了楚家的新址。

四间茅屋,篱笆院落,玫红色的牵牛花像是一个个精灵跳在栅栏上招着小手。院中一只老黄狗,一头壮水牛,一圈舍鸡鸭,正屋的烟囱升着袅袅炊烟。

斑雨乡变化大,楚家变化更大。眼前的农户不再穷困潦倒,望去蒸蒸日上。

楚红玉推开栅栏,那只伏地黄狗立时窜了起来,它呲牙咧嘴的叫了两声,见女子并不畏惧,它也停下打量,嗅了几下闻到久别了的气味,老黄狗低低呜咽起来。楚红玉用手抚着老黄狗的前额,黄狗更加确定了这个人是谁,吐舌伏耳,露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此时,茅屋的木门一开,走出一个大眼汉子。他看着院口三个陌生人,一阵迷惑。汉子细看暮光中微笑的少女,忽而意识到发生了一件大事,必须要喊屋里的人了,他颤声叫道:“娘,大哥,可能是,哎呀,你们赶快出来下啊。”

屋内人不知发生了什么,最先跑出两个幼童撞进汉子结实的怀里,做着鬼脸,随后走出一个慈眉老妇,一个憨实汉子,内里还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妇人一边操办着晚饭一边向外张望。

楚红玉眼眸里雾气蒙蒙,喊道:“娘亲,哥!”

老妇一震,赶忙小跑冲前将女儿一把抱住。

楚红玉离家八年。

她的父亲是猎户,早年在山中断了腿,伤重不治而死,只留下妻子王氏和三个孩子。楚家是佃户,再辛勤的妇人也难养三张嘴,何况丈夫的药费、丧葬费还压在一家的头上。楚红玉的两个哥哥逐渐成年,开始撑起农务,一个女孩则无法成为家里的助力,等待她的命运是卖给大户做丫鬟侍女。

当这条路越发清晰的时候,楚红玉抓住机遇做了唯一的选择。

她卖了自己,卖给江湖。

如果一定要卖,为什么不自己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