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菊蕊独盈枝(第3/7页)
咦?她这说的什么话?范玳不过喝了盏酒而已,谈何“救命大恩”?而那边,甄庆寿对红衫少女冷笑一声:“不喝!今晚为陪你家王爷,本侯已喝得太多,现就是一滴也不喝了。”脸扭向一边,不理已双泪迸流的红衫少女。红衫少女虽知他心肠狠酷,但仍抱万一之念,此时见他这样,凄呼一声,跪伏于地,抱着他的双腿哀哀哭求:“侯爷,您就发发慈悲,救救奴婢,喝了这盏酒吧!奴婢永生永世,都不敢忘了侯爷您的大恩大德……”
哭声摧人心肝,众人都觉鼻酸,同时亦都是不解:何以客人不饮,劝酒的女孩儿便如此恐惧?福王府侑酒的规矩到底有何可怕?若甄庆寿坚辞不饮,红衫少女又会得何惩处?甄庆寿起脚一蹬,一声闷响,红衫少女已被踹出五步远:“滚开!贱货!不喝就是不喝,烦人!”
石崇生寒了脸:“贱婢,敢把本王的贵客惹翻了?来人啊!”冷冷喝令,“拖下去!”两侍卫上来,将红衫少女拎起。她知定不能幸免,遂闭眼,任由侍卫提下楼去。
众人面面相觑。正大眼瞪小眼之际,忽听楼下有人失声惊呼,声音极其惊惶吓人,然后在一连串的惊呼尖叫声中,两侍卫已回来,其中一人托着一只银盘,盘中盛着的,居然是一颗人头!人头的发髻依然挽得光洁整齐,面容依然美丽动人,烛光之下,灯火之中,众人看得清楚,人头赫然便是方才还轻盈起舞的红衫少女的!
银盘边缘,仍散发着缕缕热气的鲜血一滴滴地落下,落在猩红的地毯上,殷红的鲜血,立刻便渗入地毯,湮没不见了。一时惊叫声四起,更有两个从未见过这等“肮脏下作”场面的贵人,一俯身,把适才下肚的酒菜全呕了出来。
“哎呀!”二哥腾地蹿起来,冲到石崇生面前,戟指他,“你……你们……畜生!”他素来谦和,宽容礼让,既不喜与人交往,也从不结怨,不意今日来此赏菊,却亲睹这惨绝人寰的情状,一时怒不可遏,若非自幼就受过极严格的教诲,言语行止均有规制,早一掌掴在石崇生脸上了。
石崇生侧目端盏,轻抿一口,动作极其优雅迷人,放下酒盏,轻吁口气,十分满意这“紫玉浆”酒的滋味,然后,才淡淡地问:“阁下这是做什么?本王处置府中一个不得力的奴婢,跟阁下有什么相干?”
他见二哥衣着虽然寻常,气度却是华贵,是以言辞中已有了分寸,若换其他人等,敢如此指他骂他,早被他令人将其“拖下去”了。
“呸!烂石头,少在这儿张口本王长、闭口本王短的,要称王,这里还轮不到你!”
十一弟恐二哥吃亏,赶过来帮忙:“姓石的,这是睿王,你还不快跪下参见?”
“哈!”石崇生斜眼一瞥,“他是睿王?那你呢?你又是什么人?”十一弟懂他的意思:“我是皇十一子赵长僖!你还不起来,还坐着张狂什么?”
“哦……原来……是尊贵的睿王和皇十一子啊!”石崇生冷冷地笑了,身子一动都不动,“你们俩,一个辈低,一个位卑,现既已见了本王,为什么还敢不跪下来参见?”
“啊?你……”赵长佑、赵长僖都愣了。赵长僖暗暗失悔:急怒中忘了,自己和二哥无论辈分爵位都比对方低。现自己一摆明了身份,论规论理,二人都须大礼参见他。可要让自己拜这个凶残狠毒的畜生,却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一时两人手足无措。而石崇生却不容他们有从容思索的时间,厉声催了:“怎么?还傻愣着?你俩是不是早被别人拜惯了,只会让人跪,不会跪别人?哼,本王九年没来京城,一来,就遇见如此忤逆的人,敢情,堂堂京城,天子脚下,就都是些犯上作乱的不臣之徒?”
一听“犯上”两字,赵长佑打了个寒噤,急忙跪倒,见赵长僖仍笔直地矗着,忙一把将他拽倒:“十一弟,你不要命了?”赵长僖虽气得要命,但朝廷尊制不容违抗,当下二人忍气吞声,大礼参见石崇生:“参见福王爷!愿王爷福寿安康,如意吉祥。”
众人只看得、听得喘气不匀。
石崇生袖手,端坐微笑,安然受了大礼:“晤,这还成点儿话。罢啦罢啦,也不怪你们狗眼看人低,不知者不为罪嘛!”他故意不叫二人起身,要多折辱他们一会儿,“这次来,倒是也给你们带了点儿见面礼,可没想到还没发请柬,你们倒先急三火四地赶来了。这样吧,来人啊,拿两串制钱来,他们刚才那几句莲花落唱得好,本王听得舒服,就赏他们每人一串钱!”
他话还未完,赵长佑、赵长僖已浑身大颤。而众人也暗暗咬牙:他这不是把二人看得连街边上的穷叫化都不如了吗?欺人太甚!偏偏以他的王爵、身份,一楼人都拿他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