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明月照秦楼 平生箫曲意 (第8/11页)
假山之上建有一堂,堂中刻有许多诗歌,乃是历年新进士游曲江所赋,大多是咏景,也有吟诵中第之后喜悦之情,只是限题限韵,如同应制,反倒甚少佳作。阿元也从另一面逐个吟读。崔去病和韩公文、郑奇早已匆匆看过,三人爱武不爱文,文才本一般,也不细看,此刻四下看过风光,便先下假山到一处茶楼等候。阿元见众人走了,匆匆看过几块诗刻,便踱到唐宁身旁,故意咳嗽一声。
唐宁见阿元眼含笑意望着自己,也笑道:“阿元姑娘。”阿元应一声,唐宁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阿元轻轻一笑道:“这些诗好不好?”唐宁道:“历年进士之作,当然是好的了。”
阿元笑道:“哪唐公子也作一首吧。”
唐宁摇手道:“在下又没中第,岂敢乱写。”
阿元笑道:“哪何时中第?”唐宁摇摇头不置声。阿元便不问,举步下山,入洞后依旧轻揽唐宁,默然不语,到洞口时又轻轻放脱,见了崔去病等人依旧如前,与唐宁不置一言。
那茶楼临水而建,栏杆外芦苇叶已发黄,刚到中秋,满园已是萧瑟气象。只有不远处一片沙洲,上面居然长着数株萱草,也不知是何原因,中秋时分居然开得正好。这萱草本山间之物,定是人为栽植于沙洲之上,不想竟将花期推迟,在满园秋光中格外醒目。阿元倚栏望花,轻轻吟道:“黄花上苇洲,独占曲江秋。”
她声音虽轻,但哪逃得过唐宁耳朵,当下唐宁接口道:“此夜邀明月,相看共忘忧。”萱草别名忘忧草,唐宁便取其义,当着韩公文等人,他将诗中意思隐含极深。
阿元听得明白,心中一甜,表面却象没听见一般。
近黄昏时分,众人分手。唐宁与郑奇同到韩公文府上,因昨夜未睡,又游玩一日,便早些歇息。唐宁待二人睡了,披衣出院,今夜明月更圆,天空净无一丝云彩,唐宁望月微笑,又不由得长叹。
郑奇年纪虽小,却最是机灵,唐宁一起身,他便觉醒,轻手轻脚跟将出来,见唐宁对月或叹或笑,便想起唐宁今日所吟的两句诗,再细想唐宁与阿元今日总是落在人后,人前却似乎从未讲话,大有欲盖弥彰之意,不由得要笑,忙将嘴巴捂住,轻手轻脚又钻回被窝,唐宁心不在焉,竟未发现。
同在靖安里,唐宁便到韩愈府中向顾先生学了一段时间的吹箫,箫剑,箫剑,若不会吹箫,这箫剑可叫不出口,拿不出手。
这一日唐宁又想到终南山去。郑奇也想同去,只是身受约束,出城不易,一路与韩公文送唐宁出城,心中郁闷不乐。走到朱雀大街,遇见一名神策军将骑马横冲直撞,不守规则,连连撞翻行人,又差些撞倒唐宁。郑奇心中本来有气无处撒,见那神策军将横行,更如火上浇油,一时冲动也顾不得后果,赶上前去一剑将那马头斩下。
那神策军将大怒,拔剑与郑奇斗在一起,此人剑术不弱,郑奇一时三刻倒还拿他不下。韩公文却越看越惊,脸如寒霜,低声向唐宁道:“此人是剑宫弟子。”他虽偶尔到剑宫一次,却认得他们的路数。
唐宁也是眉头一皱,轻声向韩公文道:“此人连伤行人,义所不容。你和郑兄弟总还是剑宫记名弟子,何况身份特殊,传将出去,不单阎大哥面上难看,还恐招惹它祸。看来此事要由小弟出头了。得罪了阎大哥,我自会赔罪。”叫一声:“两位停手。”
郑奇挥开一剑退后,那神策军将紧追不放,唐宁已挡在郑奇身前。
那神策军将见唐宁上前,侧目冷笑道:“哪里又来一个野小子,敢管大爷闲事?”转头寻找郑奇,“那小子呢?”
郑奇正被韩公文拉着走,听了这话便要回头,韩公文紧拉不放,悄悄叮咛几句,郑奇这才醒悟自己太冒失了,若被人认出,藩镇质子学习剑术,被朝中仇家诬陷别有所图,只怕会连累父亲。
那神策军将叫道:“小子莫走,你砍了大爷马头,大爷要砍你狗头。”
唐宁怒道:“岂有此理,你不守军规,纵马伤人,还要口出狂言。”
那神策军将冷笑道:“又一个不要命的,大爷就成全你。”挥剑砍来。
唐宁空手对敌,连连闪躲。郑奇躲在远处,急道:“唐大哥,快出剑啊。”韩公文忙示意他少开口,此时远远围观的人众多,韩公文惟恐有人认出。
巡街的金吾将军已得报率兵赶来,远远开始合围。唐宁清啸一声,拔出剑来。这剑一出鞘,便是一条青光,旁观之人远远只见青光滚动,似一条青龙直扑那神策军将,只听叮叮之声不绝,跟着青光一收,那神策军将手中只剩一个剑把,地上散落的皆一寸多长的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