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明月照秦楼 平生箫曲意

刘将军听二人谈论诗歌,只频频劝酒,他已醉的糊涂大半了,道:“喝……喝……好酒。你瞧不起……好酒。”

他见唐宁停碗不饮,便讲唐宁看不起他,只是话已不全,只有“好酒”喊的响亮。

唐宁笑道:“若论此酒,比之新丰酒还要淡些。”

李胜点头道:“新丰美酒名满天下,可惜未能一尝。”

李贺却笑道:“若论酒味,二者相去不远,只那新丰酒中能喝出王维的诗味,此酒就不及了。”

唐宁点头笑道:“然则新丰酒比之猴儿酒又不如了。”

李胜笑道:“猴儿酒只是听闻,何曾见过。”

唐宁便讲起与老疯头到武陵山中取猴儿酒之事,李贺不会武功自不必说,那千绝刀李胜也是惊得舌挢不下,他长于战阵,以硬功见长,轻功不高,哪想人间居然有这等轻功造诣,虽知唐宁不是说谎,但实难相信。

提及武功,刘将军却清醒不少,道:“胡说,哪……哪有人有这样的……的功夫。”

唐宁见李胜脸上犹有疑色,笑道:“今日与二位将军及长吉先生欢饮,正需此酒助兴。三位稍候,在下去去便来。”唐宁并不嗜酒,不过猴儿酒却是难得之物,也向老疯头讨了两壶,原想送与老叫花子,却没能见着,此时便在客栈。唐宁心中对那李胜倒也罢了,那李贺却是少时读书时父亲常引以为榜样的人物,今日有幸得见,那猴儿酒正配献于这等人物。

刘将军道:“快去,只怕……吹牛要……要溜。”

酒楼在北门里,距西街来回四五里路,李胜打量唐宁左右也要一刻半时间,哪知不足一刻,唐宁便回,还未见到酒,李胜已信了大半。

刘将军已然醉到地下,呼呼大睡。

唐宁亲自给二人斟酒,一开壶便酒香四溢,李胜止不住口水欲滴,赶忙噙一口,只觉口齿沁香,平生未遇,大呼妙哉。李贺品一口酒,回味时久,叹道:“闻道白猿造酒,今始信焉。”

这酒楼的酒乃是潞州最好的,那掌柜听说有甚么猴儿酒好过自家的酒,十分不服,过来讨了一杯吃了,顿足道:“怎么这人造酒还比不过猴儿?”

李贺笑道:“天公造物,岂是人间可比?”

门口有人笑道:“什么好酒,能不能施舍点给老叫花子啊?”

小二笑骂:“这么老的叫花子,能讨到饭就不错了,还想吃酒。”

唐宁已是飞奔出门,笑道:“嬴前辈,洛阳寻你不见,不想在潞州却遇见了。”

李胜也出将来:“嬴帮主,失迎失迎,快请上座。”

老叫花子嘿嘿笑道:“叫花子上不得台面。没得给大将军丢脸。”

李胜哈哈笑道:“嬴帮主,将军是请不动你的,千绝刀请你如何?”

老叫花子笑道:“果然是千绝刀请我,不是李将军?”

李胜道:“自然。”

老叫花子道:“好,是李长老请喝酒一定喝。”随手将一百六七十斤的刘将军推出丈远,大剌剌坐在席上。

李贺见是位老叫花子,不禁蹙眉。酒楼倒酒的女子牡丹更是躲得远远,掩鼻窃笑。

老叫花子看在眼里,却只做不见,道:“刚才老叫花子听到什么猴儿酒,这口水可早就流出来了。”将杯中酒一口下肚,砸吧两下道:“不错。”又砸吧两下,眼神开始放光,“李长老,这好酒是从哪里来的。”

李胜道:“这是唐公子的酒。”

老叫花子道:“哦,小举人,从哪儿弄的?”

唐宁讲过,老叫花子哈哈笑道:“敢情这喝的是老叫花子的酒,幸亏我跑到潞州,要不请了客,我这个东家还没能尝一口。看来我得多喝些,要不这亏可吃大了。”一伸手,凌空便将一两丈远李胜和李贺案上的两壶酒都揽在自己案上,好像生怕别人多喝。

李胜忍不住叫声好。唐宁笑道:“嬴前辈,回到洛阳晚辈再给你讨两壶。”

老叫花子眼中一亮:“老疯头已经喝够了,你就给我都藏起来。”也不见挥手,一壶酒飞到李胜案上。

李贺面前却无酒,不禁忿闷。老叫花子嘿嘿一笑:“书生不能多喝。”他已看出李贺病重,不宜喝酒,却是好心。

唐宁见状,知李贺不悦,便找话头与他,向他求教诗歌。

老叫花子笑道:“小举人,你现在当兵吃粮,还顾得写什么诗?要是闲着,陪师父下下棋。”

李胜道:“原来唐公子是嬴帮主的高足,怪道功夫高强。”

老叫花子嘿嘿笑道:“老叫花子是他的棋师父,功夫那可不是我教的。”喝过了酒,拍拍手道:“下棋去喽。”抓着唐宁,如飞而去。

李胜道:“适才听唐公子讲那老疯头轻功绝顶,不过是耳闻,如今亲见了丐帮帮主的功夫,才知道世上果然有这等人物。咦,他来潞州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