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4/22页)
“为什么要这样子呢?”
“因为他们庇护了鱼朝恩门下的江湖人,事情还没算了,这所屋子祗有我住着没关系,我跟贾家兄姊与黄衫客的关系是赖不掉的,那天诛杀鱼朝恩的情形,圣上自己也在场目睹,还有汾阳王郭老千岁作证,别人想证赖我是鱼朝恩的同党也不可能。但除了我之外,目前恐怕谁也不敢住进这所屋子来自惹麻烦。”
霍小玉道:“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李益笑道:“这些事又何必告诉你呢,反正我们也不打算永远住在这儿,祗不过是暂居而已。”
小玉迟疑地道:“十郎!我……做了件错事,希望你能原谅我。”
李益一怔道:“什么事?”
霍小玉道:“我把那笔钱用掉了。”
李益道:“那一笔钱?”
霍小玉道:“我们还有几笔钱,就是手头的那笔钱。”
李益道:“什么?你把钱用掉了?我不是说过那笔钱不能动的吗?你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霍小玉垂首道:“给采莲付了欠款,她还差五万,我把家里的钱给她了,她悄悄一个人来求我,除了我之外,她实往也找不到别人求助了,我想让允明早点出来……”
李益叹了口气道:“我已经说过,允明的事我会设法,一定能解决的,用不到你们瞎张罗!”
霍小玉道:“采莲来求我,我又怎么说呢,我原是打算我们要走的时候,可以把这所房子典卖来补足这一笔钱的。”
“这房子不是我们的。”
“我知道,不过我想贾飞大哥不会在乎的,他们那种豪侠胸襟断然不会计较区区的金钱,何况贾大姊跟我的交谊,再说钱不是用在我们自己身上,贾大姊也会谅解的。”
李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道:“小玉,济人之急,我绝不反对,但是你这种人我不分的态度却万万不可。”
霍小玉低下头来道:“是的!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我别无选择,事急从权,也只能做到问心无愧了。”
李益没有回答,眉头皱得很深。霍小玉道:“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辩的就是廉节与操守的问题,有人问一个高士说,假如有人将丧于虎口,被他看见了,距离很远,奔救不及,身边却有一块黄金,他拿起这块黄金,掷过去就可以把虎惊走,救人于虎口,而这块黄金却是他人所遗,问高士这时候救是不救?”
李益道:“那高士如何回答呢?”
霍小玉道:“他毫不考虑地就回答说救。”
李益一笑道:“当然可以救,因为老虎吃人不吃黄金,把虎惊走了,黄金还是在的。”
霍小玉道:“故事并没有完,别人继续问说,假如地处悬崖,黄金掷出后就会掉落深崖,拾不回来了,又当如何?那高士的回答更妙,他说第二个假设根本就是多余,黄金非我所有,经我之手就是害廉,跟是否能拾回来毫无关系,何况取金之时,也没想到这黄金是否会失落。”
李益道:“这种说法是对的,事情本来应该如此分明。保管钱粮的官侵吞官款是贪,把保管的钱粮挪用借贷给别人而生利也是贪,朝廷律令对两者是同样的罪,并不以钱粮之是否短缺而为依据。”
霍小玉道:“于是那人问高士说这不伤廉吗?那高士说所谓廉,乃是内心的操持,不是行为的规范,及义就不伤廉,譬如说地方上突生灾变,郡牧未奉宪示而擅自开启禀官用以账灾,这是失职,而非伤廉。”
李益笑道:“小玉,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
霍小玉道:“我是针对你那句人我不分而言,我承认算计到用典屋而补足款项的举措是不对的,但是我并不因此而感到有错,我也不认为这是人我不分……”
李益看了她一眼道:“小玉,你把钱化光了都没关系,但是想把卖别人的房子来补足那笔钱就错了,因为那是我们的钱,严格地说,那是你的钱,你本来就有权化的,所以你不该存着卖别人的房子来补足那笔钱的心。”
霍小玉心头一震,发现自己的确错了,李益是个计算很精明的人,而精明得的确有道理。
崔允明的事刚一发生,他就说过了,自己的这笔钱不能动,就是挪用也不行,替崔允明了断官司可以用别的方法。就是不能动那笔钱,虽说目前不用,但将来再用别的方法补上这笔钱时,那不是为了崔允明,而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