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1/22页)

李益很凑趣地道:“甥儿该死,惹您老人家着恼。”

卢夫人笑道:“算了!这也怪不得你,人来了就好,我们崔家没几个拿得出来的亲戚,我跟你母亲虽是叔伯姊妹,但是从做女儿的时候就很投契,所以路过陇西时,特地弯了去一趟,姨姨全靠你这个外甥为我撑面子了,前儿你姨丈回家的时候,谈起了你。对你很夸奖,说你年轻轻的就高举功名,未仕就名动公卿,他去拜过了汾阳王,那位老王爷直夸你。姨姨听了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李益欠欠身道:“多谢姨姨,甥儿年轻不懂事,虽然机缘凑巧,替郭老千岁尽了点心。

可是得罪的人更多,以后仰仗姨丈的地方还多。”

卢夫人叹了口气道:“刚到长安时,关于你的传说的确是不太好,可是过了几天,姨丈就对你改了看法,有四个人在说你的好话,第一位是圣上,第二位是东宫太子千岁殿下。第三个是汾阳王郭老千岁,第四个是翼国公秦千岁,你姨丈说了话,有这四个人认为你好,那怕把长安的人得罪遍了也没关系!”

李益知道姨丈是热衷的人,也善于结交逢迎,所以才能特邀异数,由外镇而内调中书,不久就会升左右仆射,那是等于丞相的职位了,他对长安的宦情自然很清楚的,因此笑道:

“甥儿初入仕途,与人毫无恩怨。惹下的一些非议,大都是口舌之过,姨丈内迁中书,倒是可以为甥儿疏通一下。”

卢夫人笑道:“那还用说吗,自家外甥,不帮你帮谁?”

接着又笑笑道:“你姨丈才说很多人批评你傲气太盛,目中无人,当时你表妹就替你辩护说这是应该的,文人当有文人的骨气,一味奉承人,文章再好,也就不算什么了。又说才人不来是遭嫉,跟你同时进仕的人很多,那些人藉藉无闻,连提都没人提,又岂是有出息的?”

李益骤然有一种知己之感,觉得这个从未晤面的表妹果然是有见识的,不同于一般流俗脂粉。

卢夫人又道:“你表妹还替你叫屈呢,说你那年才中第八名,列名二甲,可见房官与皇室都不够识人……”

李益反倒有点不安了道:“龙头属老成,甥儿是年纪轻了点,见解策闻等治世之学还欠缺,朝廷取仕很公平。”

“你姨丈也是这么说,但是你表妹却不这么想,她说一甲的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都是进翰林馆的居多,那用得到什么经济之才,只要文章好就成;倒是二甲的那些人是做官的,才讲这些事,因此她认为你跟还有一个也姓李的,叫什么来着……”

李益道:“表妹一定说的是李贺,这个人与甥儿同榜,年纪也很轻,才气纵横!”

卢夫人笑道:“多半是吧,你表妹说你们这两个人应该选入一甲去,因为长安就是你们两人的文名最盛,被人并称二李,如果一甲的五个人真比你们高明,怎地默默无闻,连名字也没人提起呢?一下子把你姨丈也给问住了!”

李益心中确是为此不平过,当初他登式时,能够高中十名内,名列前茅。倒是心满意足了,后来金殿策试,拔定等第后,排在第八,因为不知道别人的才华如何,倒也不敢轻视天下士,直等拜会房师后,二度到长安,开始酬酢时,总算有机会见识到同榜的人,晤谈之下。只有一个李贺还能跟自己一相比拟,余皆碌碌,不过经史稍熟,善背强记而已,并没有能像自己一样深入了解。说来说去,还是前人那一套,没有一点创新的见解,他才深感不平,而言辞变为诮刻,也是从那时开始的。

两年来心里一直闷着这口气,从来没对人说过,却想不到深居闺阁的表妹,居然说出自己心中的不平。

因此他对这位表妹的知己之感,未见面就已加深了不少,摸摸藏在袖中的锦盒,他有渴求一晤伊人的欲望:“听娘说闰英表妹是个女才子,人品才华举世无匹,甥儿也很仰慕,怎么没看见?”

卢夫人笑道:“这丫头整天就盼着跟你见面,刚才听说你来了,就回房换衣服去了!锦素,催催小姐去,说再不出来,李少爷就要走了。”

锦素就是在门上打帘的那个丫头,笑着道:“小姐听说李少爷来了,才想起今天因为没准备要出门,未曾施妆,赶着去匀妆,妆扮好了立刻就会来的。”

卢夫人笑道:“这个妮子可作怪,平时出门访客,她都随随便便地去了,今儿个坐在家里,反倒勤快了!”

正说着,堂后有人接口道:“娘,您说谁勤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