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第2/24页)
谭意哥道:“是的,我后来想想也觉得很后悔,至少我觉得应该先跟主人说一声的。”
张玉朗笑道:“那倒也不必,是他们认为中意的人,不请自来,一样受到欢迎的。”
小两口儿越谈越高兴,老两口儿则相视而笑,虽不说一句话,同样地默默含情无限。
谭意哥注意到了,低声笑道:“玉朗,我明白了,周大婶提出那个赌,根本是存心输的。”
“那怎么会?她已经恨死那条船了。”
谭意哥道:“怎么可能呢,她在那条船上,毕竟也生活过几年了,若是真真地恨那条船,一天也耽不下去的,船上生活不方便是事实,但是一定有撩人动心之处,至少他们在船上所度的是一生中最甜蜜的日子,那也够回味了。”
“那她为什么要在岸上设了这间小草屋,两个人一别几十年呢?”
谭意哥笑道:“这几十年来他们也不算是真正的分离,还是常常相见的,只是睡觉时,一个在水上,一个在岸上而已。我想他们彼此间心中未尝不后悔,只是互相不肯低头而已。
刚才周大叔已经低头认了错,而且进了她的屋子了,她已经扳足了面子,因此也得迁就周大叔一点,所以才出个点子,让他赢回一次面子。”
张玉朗想了一想,又看看两者的情形笑道:“真是的,意娘,你们女人家的点子真多,我没想到这位老太太居然也会要这样花样。”
谭意哥道:“这是一种爱心的表示、怎么算是要花样呢?”
张玉朗笑道:“自然是在要花样的,那只是一付感情的枷锁,把男人套得更牢而已,周大叔是还没有想通,他想通了,就不上钓了。”
丙然周三直着眼叫了起来:“老婆子,那个赌不赌了,我认输。”
“什么!你认输?”
“是的,要打下来我稳赢,想个藉口,把那位了夫人叫到一边去讲几句话,这个绝对难不到我,就算是在这两个小娃娃的身上做文章,我也能想出一百个理由。”
这话不错,在谭意哥与张玉朗身上做文章,把丁婉卿诱到一边去商量一下,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周三看起来,脑筋并不笨。
倒是周大婶恨得一咬牙:“那你就赢好了,干吗要认输呀?”
周三道:“不行,我一生光明磊落,从不打这种必胜的赌,那等于在骗人。再说你的赌注,我也不能接受。”
周大婶道:“为什么?”
周三道:“我已经知道那船上的确不适合女人居住,怎么还能要你去受那个委屈!”
这句话倒是说得有情有义,使得周大婶的老脸都为之一红了,道:“现在都已经是老太婆了,还在乎什么?”
周三道:“谁说你是老太婆,我就跟他打架,在我看来,你跟三十年前没有两样。”
周大婶开心到了极点,笑着啐了一口道:“别恶心了。快六十岁的人了,还亏你说得出口!”
周三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三十年前,你就自称是老太婆,我看你却一点不老,现在你又自称老太婆,我觉得就像从前一个样子。”
周大婶的模样不像个六十的老妇人,因为她是个练武的,腰腿利便婀健,脸色红润而没有皱纹。
但是她的头发却已有点花白了,怎么样看来,也不会像是三十岁的人,只是周三说来,却极其诚恳,没有一点虚伪作态,令人非常感动。
周大婶心中甜蜜,脸上却有点不好意思道:“当着人家两个年轻人的面,你怎么好意思?”
周三却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说的是最正经的,就是在大街上,我也敢大声地说。”
周大婶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老头子,你是怎么了,越扶越醉,这些话非要当着人说!”
周三道:“是的,你也知道:要是不当着人,我就没勇气说出心里的话,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只想跟你吵架。”
周大婶叹了口气:“你怎么一点都没变?”
周三道:“变不了的,你又何尝不是丝毫没变,如若是变了,你就不是我老婆,我也不是你汉子了。”
周大婶摇摇头道:“谭姑娘,你总算看见了,我嫁的是怎么一个男人了。”
谭意哥却感动地道:“周大叔赤诚无伪,直言无隐,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他喜欢你,就直接说出来,不像有些男人装模做样,我知道有个男人,娶了个很贤慧的妻子,尽心尽意侍候了他一辈子,那个男的却始终没夸过她一声好,那个做妻子的十分难过,以为自己不当丈夫的意,想不开吊死了,那个男人十分伤心,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不断地诉说着对妻子的感激,想念着她的好处。”
“那有这种贱骨头的。”
谭意哥道:“不但有,而且多得很,有些人是口不肯说,有些人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妻子在身边的时候,百般挑剔,一无是处,一旦失去了妻子,才知道妻子的可爱,追悔却已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