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12/35页)

“陆千乔?”辛湄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是装傻还是发呆?

他的手指陡然像钳子一般钳住她的手腕,她痛得“哎哟”一声,下一刻她整个人就被大力推出去,险些一屁股摔地上。

“回去!”异常沙哑低沉的轻吼。

她好容易扶住树干稳住身体,定睛再看时,陆千乔已经不见了。

这可真叫人摸不着头脑,辛湄苦恼地扒扒头发,将手拢在嘴边大叫:“陆千乔——!我明天还会来看你的——!”

没有人回答,晚风簌簌拂过野草与枝叶,四下里安静得叫人不舒服,她一个人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身走了。

……眼前的景物好像渐渐变得模糊,陆千乔紧紧闭着眼,只觉胸膛里一颗心脏跳得激烈,额头像要裂开似的剧痛,身体甚至在微微发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在今晚破开身躯呼啸而出。

他粗暴地拨开挡路的小树,脚下有些不稳,一路跌跌撞撞,天旋地转。

“将军?”

有人在叫他……是她?她还没走?他用力挥开前来搀扶的手。

“将军你没事吧?”

……似乎,是斯兰的声音,不是她。

陆千乔渐渐平静下来,闭一下眼睛,再睁开,天上的小月亮仿佛变成了千万个。

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眩晕。

“你脸色很不好!我去叫赵官人……”

斯兰焦急地将他扶进卧房坐下,拔腿便跑,待不明就里的赵官人匆匆跟来查看情况时,二人方愕然发觉,原本点在屋中照明的烛台尽数被人打碎在地下,昏暗的光线中,望见一双暗红的眼睛,熠熠发光,野兽一般。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买陆千乔做相公,并没想象中那么容易。

辛湄一路顶着大风往辛邪庄赶,想起临走时陆千乔的态度,便觉得希望小一分。男人心,海底针,前一刻还温柔款款送她人偶,后一刻就摆出面瘫脸赶人了。

难不成,她真要听老爹的话,换个人?她对相公的要求一点也不高,好用就成,当然,如果好看的话就更好了。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不信找不出比陆千乔好看还好用的。

可她舍不得,就算再有更好的,可是天底下陆千乔只有他一个。只有他会带伤也要替她雕好天女大人,只有他会无奈地低头笑,说:别闹,来吃饭。也只有他,会用她看不懂的眼神那样凝望她。

她不讨厌那种目光,一点儿都不讨厌。

辛湄有生以来难得怅然了一次,怪不得从古到今都有那么多文人骚客为相思之苦而吟诗作赋,她现在就挺相思的,好像也是有那么点儿苦。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大风中,荒腔走板的歌声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秋月只恨没有手可以捂住耳朵,一路忍着魔音穿脑,绝望得只想流眼泪。

几道闪电划破云层,瓢泼大雨终于倾泻而下,辛湄被淋个透心凉,开心得沿途鬼喊鬼叫:“明天再加把劲——!陆千乔你等着——!”

这个相公还差一点才能手到擒来,她才不会半途而废。

不过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落入自己网中……呃,实在是太快了点。

那天是六月十三,琼国荣正帝一道圣旨送往辛邪庄,将辛湄赐婚于骠骑将军陆千乔,两个月之内完婚。

七月初五,黄道吉日,宜嫁娶。

辛湄在震天的锣鼓声和鞭炮声中,穿上嫁衣,上了花车。

陆千乔没有来,来迎亲的是皇帝派出的几位官员。据说是因为被贬去看守皇陵的将军未曾奉旨,所以不能离开皇陵一步,迎亲的事只有交给其他人。

这种令人略有不快的小细节并未影响辛邪庄诸人的好心情,无论如何,困扰他们十六年之久的小魔星终于嫁出去了,这种狂喜是外人绝对不能理解的。

辛雄甚至哭成了泪人,见一个人便拉着人家的手絮叨:“老天保佑,孩子她娘保佑,小湄终于有人接手了……”

而且接手的还不是普通人,就算被贬去看守皇陵,他也是个将军!辛雄自豪得简直不知怎么办才好,先前还担心女儿被不良登徒子欺骗,结果圣旨一到,他那颗恨嫁的心就飞起来了。

原来不是“嫖妓将军”,是“骠骑将军”,住的地方不是“坟墓”而是“皇陵”——仅仅几个字之差,那效果就截然不同的!

辛雄一夜之间翻身了,对着前来道贺的绿水镇民众,也难得露出自得的表情。这帮混账,之前提到辛湄的克夫命就和兔子似的逃跑,还是自家女儿有本事,出门一趟就勾搭上相公了,还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