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自古圣贤皆寂寞 由来达人俱狂狷(第2/10页)

关山月一怔道:“你不是说庄中的男人都需经过测验吗,那我在船上遇见的哪个王师爷,以及其他的那些男人呢?”

玉芳道:“王师爷通过了第一界,在第二界中被嚇昏了,所以他的地位比其他人略略高些,可是还不如沈先生!”

关山月奇道:“沈先生又是谁?”

玉芳微笑道:“沈先生是主人的朋友,他是在第三界中不支而昏倒了,主人待之以宾礼,这已经很少有的人才了,很多人在第一界中就嚇死了!”

关山月奇道:“你的主人真奇怪!怎么会想出这种怪主意!”

玉芳一笑道:“主人把在第一界中能留住性命的人役之为奴,在第二界中留住性命的人拔之为管事师爷!”

关山月飞快地道:“在第三界中能留住性命待之以宾,假如有人能通过三界,你主人又将待以以什么态度呢?”

玉芳神容一庄道:“敬之为敬!”

关山月啊了一声,玉芳道:“主人不相信有人能通过三界,不过主人一直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够赢得他的尊敬,主人很寂寞……”

关山月莫名其妙地道:“你主人不甘寂寞,自为人之常情,可是他将通过三界的人视为仇敌,倒是令人不明白!”

玉芳神色一怔道:“主人学可通神,功与天齐,他最欣赏一句话,自古圣贤多寂寞,因此对一个才能堪与他匹敌的人表示尊敬!”

关山月道:“尊敬一定要用敌意来表示吗?”

玉芳道:“不错!朋友可以由接交获得,奴仆可以用权势罗致,天下最难求者,惟敌人而已,这个道理你懂吗?”

关山月道:“我不明白,我也无法明白,照你主人的行事的手段说来,他杀人不眨眼,仇敌不知几许……”

玉芳大笑道:“你这样想难怪不明白了,因为你连敌字的意义都不了解,你说的是仇而非敌,仇与敌之间的差别很大!”

关山月一皱眉道:“仇与敌有何不同之处?”

玉芳想想道:“你杀了一个人,哪个人的妻儿父母亲朋来找你拼命,必欲杀你而后快,这是仇,却不能算为敌!”

关山月似解非解地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算为敌呢?”

玉芳笑笑道:“敌是一个人具有了一种你所心折的条件,使得你去想尽方法超过他,所以敌只是一个竞争的对象……”

关山月笑了一下道:“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玉芳颇感不悦地道:“难道这又不对了吗?”

关山月含笑道:“对是对的,不过对于这种人不应该含有敌意……”

玉芳道:“那该如何呢?”

关山月庄容道:“对于具有一种能刺激向上进取的力量的人,我同样含有敬意,这种敬意使我设法去接近他、学习他……”

玉芳微笑道:“那与主人的尊敬方式并无二致,只是字眼上的不同!”

关山月摇摇头道:“不!这差别太大了!”

玉芳一怔道:“刚才你对我的话一点都不懂,现在却又似乎比我更明白了,我倒要请教,差别在那里……”

关山月道:“对于一个倾心的人,我设法去亲近他,视之如良师益友此为之敬,假如是含有敌意,那就是设法去破坏他……”

玉芳哼了一声道:“此迂儒之论也,见贤而思齐,最多只能做到与那个人一样,以主人的才具而言,能够被他看得上眼的人已经很不错了,有谁配做他的师傅呢?所以在主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敌字而无师焉……”

关山月摇摇头道:“此乖谬之论也,人不能每一样都精,是故师不必贤于弟子,弟子不必如师,三人行,行必有我师焉……”

玉芳忽地一笑道:“你好像是在背唐代那个糟老头韩愈的文章……”

关山月道:“不错,韩文正公这一篇师说乃千古名言……”

玉芳笑道:“主人则认为唐代所有的大家中,唯此人最可杀,照他这种说法,似乎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可以做人的老师!”

关山月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孔子也会说苦不如老农,吾不如老圃,圣人也认为人寿有限无法把一切学问都集于一身……”

玉芳哼了一声道:“孔子曾问礼于老聃,他对老子并没有敬之如师,相反的还排斥老子的思想,逼得他骑牛出关不知所终!”

关山月不禁一怔,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有一部分人认为是受了孔丘排斥之故,因为孔子第二次去见老子时,所持的理论似比老子更为透澈精辟,这件事是否真的如此,却没有一个人讲得清楚。

玉芳又冷笑道:“孔子是万代共尊的圣贤,主人则认为他只有这一件事行得最可取,因为他对老子所取的态度便是一个敌字……”

关山月轻叹一声道:“你主人是一个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