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意速行步迟(第2/8页)
虚舍道:“阿弥陀佛,敝寺绝无瞧不起诸位施主的意思。只是委实大雄宝殿容不得太多人入内。便是各山各寺的师兄们,也都只许带一名侍者。”胡、龚二人面面相觑,钟蕴秀忽然哑着嗓子道:“胡师兄、龚师兄,虚舍大师言之有理。诸位大师研讨的都是佛法要旨,若非毕生浸润其中的高僧大德,只怕决难有所领悟。两位师兄只须牢记在心,回头向我们转述也就是了。”虚舍喜道:“正是,正是。各位高僧携带侍者,也正是为了作文字记录,以便日后广为宣讲。”
龚万达急中生智,忽道:“既是这样,我不进去了。钟……钟兄弟,你进去罢。”胡崇圣会意,忙道:“钟兄弟读书最多,为人又是最聪颖,由他记录宣讲,确是比龚兄和我合适得多。虚舍大师,这样可以么?”虚舍道:“如此甚好。方丈师兄只说可容两位施主入内,并不曾说定须胡施主和龚施主。两位施主请随我来。”
钟蕴秀大喜,忙同胡崇圣二人跟在虚舍身后,到得大殿之上。只见大殿之上高高矮矮,站了十余名白须皓然的老僧。老僧之后各有一名侍者,有的已有三、四十岁,有的却只是十几二十岁的青年僧人。大殿正中,如来座下,三名老僧并肩而立,当中一人自是少林寺方丈止观大师,旁边二人却不知是“三止四虚”中的哪两位了。
止观见三人入内,合掌为礼,高声道:“阿弥陀佛。各位师兄,这两位俗家的施主,乃是大理段氏使者。只因大理天龙寺诸位长老和拈花寺破疑大师分身不暇,是以派这两位施主代为参与盛会。是以老衲破例允可二人入内,不知各位师兄可有异议么?”胡崇圣忙从怀中摸出信笺,双手捧上,又向众僧作了个四方揖,只是为殿上肃穆气氛所染,竟是不敢说话。
止观接过信笺,却不便看,随手放在一边,高声道:“各位师兄既无异议。那么胡施主请入座。各位师兄来自各山各寺,大多慕名已久,却未必彼此相识。老衲忝为主人,便先一一为各位引荐。”说着指向右壁厢第一位老僧,说道:“这位是镇江焦山寺法阇禅师,向称东土佛门第一高僧,各位想必人人皆知,也无需老衲多言了。”
众僧一起合十行礼,人人脸上现出恭谨之色。钟蕴秀心中一突:“这便是重伤辛姊姊之人。”忙向他凝神望去,只见他中等身材,满脸慈祥之色,白眉白须,脸上隐隐有宝光流动,颇有卓尔不群之态。止观又指向第二位老僧,道:“这位是五台山清凉寺真如大师。”跟着逐一介绍下去:开封大相国寺德虔大师、洛阳白马寺昙因大师、汉阳归元寺天海大师、长安净影寺弘传大师……无一人不是当世高僧、佛门高手,武夷山普化寺龙树大师虽然和方七佛齐名,并称闽南佛门领袖,却只坐在右首第九位。介绍到他之时,胡崇圣心中怦怦乱跳,深深低了头,哪里敢同他目光相对。
待得别寺众僧一一介绍过了,止观方丈这才引荐本寺僧众。原来分站他左右的两个僧人,一个是少林寺监寺止嗔,一个是戒律院首座止痴。般若院首座虚慈、菩提院首座虚悲、达摩堂首座虚喜、罗汉堂首座虚舍这“四虚神僧”则都站在左首,同别寺僧侣同列。钟蕴秀心道:“韩夫人曾说少林寺止字辈、虚字辈一直明争暗斗,想不到竟闹到了如此泾渭分明的地步。”心中暗暗盘算。
止观介绍完众僧,声音放得低沉了些,道:“各位师兄都是享誉中土的高僧大德,佛法渊深,妙悟明辨,各在一方普济世人。此次我少林寺冒昧将各位一起邀到嵩山,召开这个无遮大会,乃是有个缘故。”长安净影寺弘传大师为人最是洒脱随意,同止观又是相交多年,当下接口道:“昔日大唐玄奘法师西游取经,受戒日王之请,在天竺国召开‘无遮大会’,广邀天竺高僧,阐述大乘佛法精义,互相辩难发明,乃是我佛门一大盛事。今日止观师兄也开这个“无遮大会”,莫非是得了什么稀有的经典么?”
止观道:“不错。所谓无遮大会的无遮二字,那是无所遮拦,畅所欲言之意。在座各位师兄,虽都是佛门弟子,但分属不同宗派,好像本寺乃是禅宗,清凉寺真如大师乃是天台宗,大相国寺德虔大师乃是律宗……然而门户虽别,佛法无二。眼下确是有一本的奇书,亟需我等抛开门户之见,共同参研。只是得了这本书的,却不是本寺,而是武夷山普化寺的龙树大师。”
钟蕴秀心中突突乱跳,忖道:“听止观方丈所言,这无遮大会纯系研讨佛学。但据韩夫人的意思,龙树和尚此来分明与金兀术有关,不知有何诡计。”只见龙树出列立在大殿正中,双手合十,低声道:“此书是老衲去岁五月间无意中得来,参研了半年,颇有费解之处,是以传书少林寺诸位师兄请教。但此书中所载佛学,实在太过渊深,即以止观师兄这等禅宗大德也不能尽解,只好邀请诸位师兄一起参详。”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封皮向外,托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