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汲烹寒泉窟(第2/10页)
董玄容面有忧色,说道:“若是当真被方腊知道了,却如何是好?”张玄真道:“依我猜测,方腊最多只听到一点风声,他派这小贼来,多半便是投石问路。咱们不可让这小贼瞧出什么来。”董玄容点头道:“只是这小贼甚是奸滑,若是稍有不对劲,必然生疑。”张玄真道:“是以我好生为难。这小贼学武天分奇佳,若再跟我几年,只怕天师派的武功非传入魔教不可。但若是不再教他,不免令他疑心。”
两人面面相觑,都觉来日大难,实是应付为难。良久,张玄真方道:“明日你将林堡主遗体送回林家堡罢,此事须从长计议。”
秦渐辛一番苦思,虽是全无头绪,但悲戚之情终究冲淡了不少。这时和张素妍并肩而行,想到和她相距不过咫尺,鼻中闻到她身上淡淡香气,一阵意乱情迷,只觉心中恍恍惚惚的,竟似什么都忘了。
转过一条回廊,张素妍轻轻道:“我不知道林堡主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你跟林堡主是什么关系。不过,你对卢师叔那么无礼,是很不对的。”秦渐辛脸上一红,说道:“林大叔在我心里跟亲人一般,我看见他……一时忘形了。希望卢师叔别怪我才好。”
张素妍轻轻叹了口气,道:“卢师叔看上去很凶,其实脾气是最好的,从小最疼我了。他自然不会怪你。可是他伤得那么重,唉,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复原呢。”秦渐辛听她声音温软柔和,只觉说不出的动听,忙道:“我懂一点医术,要不然,你带我去瞧瞧他?我也正想跟卢师叔赔不是呢。”
张素妍偏过头瞧向他,说道:“你也懂一点医术?唉,那多半也不管用。我爹爹……不是,是嗣师还有董师叔,医术都是很好的。你还是待卢师叔大好了,再去问安赔罪吧。不过那时,多半卢师叔早忘了你得罪他的事了。”秦渐辛碰了个钉子,却不以为意,又道:“张姑娘,我好奇怪,为什么师父不许你叫他作爹爹呢?他本来不就是你爹爹么?”
张素妍幽幽的道:“小时候,爹爹虽然对我不是很亲近,但还是让我叫他爹爹的。只是去年七月里我满了十五岁,正式换了道装,爹爹便只许我叫他嗣师了。卢师叔说,天师闭关后,嗣师便是上清宫之主,须得一碗水端平,不可对我过分照拂。其实,从小爹爹对我只有比对别人更加严厉些。”
秦渐辛见到她神色,心下恻然,说道:“你别难过,师父是心里疼你才对你严厉呢。自古严父慈母,但不论雷霆雨露,都是父母恩泽。像我从小调皮,没少挨家法,可是现下,我便是想爹娘打我骂我,也不能够呢。”说着也是幽幽叹了口气,料想张素妍听得此言,必会开口问及自己父母现下如何了。
不料张素妍竟是不再接口,自行低头出神,更不向自己瞧上一眼。秦渐辛老大没趣,只得道:“你是去年七月满十五岁么?那么今年七月该是十六岁了是不是?嗯,我是去年九月初九满十六,到今年九月初九该是十七了。比你大了十个月。我是九月初九重阳正午生的,张姑娘你若是七月初七的诞辰,那才有趣呢。”
张素妍本来一直淡淡的,由着他自行絮絮叨叨,听得最后一句,才接口道:“你别叫我张姑娘,你是我师父的弟子,便叫我师姐好了。”秦渐辛道:“嗯,张师姐。你可是七月初七的生日么?”
张素妍横了他一眼,脸上神色竟是颇为不善,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秦渐辛暗暗失悔,心道:“我怎地这般鲁莽,女孩儿家的生辰岂有随便跟人说的。”眼见再转过一个回廊,左边便是自己住所了。但见张素妍仍是笔直向前而行,秦渐辛虽是不知再说什么好,却紧跟其后,不肯就此便回。
再行得几步,张素妍忽道:“前面是内宅了,你跟着我干吗?”秦渐辛一呆,便想拿出那鞋儿还给她,好有机会再多说得两句,但忽想:“还给她之后,日后若是难以见到她,可连个念想的物事都没了。”正自犹豫不决,却见张素妍已然去得远了。
秦渐辛悻悻回房,躺在床上,脑中闪过张素妍容颜,忍不住伸手到怀中,摸向那只鞋儿。才一触手,忽想:“林大叔尸骨未寒,血仇未报。我却在这里思念美貌姑娘,林大叔岂不是白疼我一场?”念及于此,绮念登销,想起林砚农又是一阵伤心。悲喜交加之下,神思甚是困顿,在床上细细思索其中疑点,几个时辰下来,竟是越想越茫然。
次日一早,秦渐辛便去向张玄真请安。眼见张玄真眉头深锁,似是忧心忡忡。秦渐辛心中奇怪,正要开口问时,张玄真忽道:“素辛,你的断阴掌是跟谁学的?”秦渐辛一惊,忙道:“弟子不曾学过,只是见方教主和林大叔交手,胡乱记了几招,昨日情急之下使了出来,师父千万别误会。”张玄真叹了口气,说道:“我初时原也疑心,但见你如此悲痛,便知你决计不是魔教中人。只是……唉,这中间却有个老大为难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