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狐之忿忿 第二节(第2/4页)
“古将军这个可不必担心,”北固山伯说到防务,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座城坚如磐石,外面羽渊海峡是天险,我家又是世代镇守与此,每天登高望远,眼睛里都是这片海港,地形那是了如指掌。羽人胆敢渡海,海流不要他们的命,我也要了他们的命。”
“这样是最好了,那就带我看看,也让我放心吧。”古月衣含笑说。
“好好,古将军晋北名将,来了我们小地方,先看海,再吃饭,也是正理。”北固山伯殷勤地摆个手势,“请。”
北固山城中间是一座小山,山坡最高处一座森严的堡垒俯视全城。当初白胤下令修建这座城堡的时候,还没有渔民居住在附近,堡垒里面都是精锐的武士,擅长海战,备齐弓弩。那时候这座堡垒就是北固山城,孤独地矗立在海湾前,披着北方的风雪,像是个沉默的巨人。
古月衣登上堡垒最高处,首先看到了那具重数千斤的青铜重鼎。这座鼎按照白胤的吩咐,在秋叶山城取材铸造,用了四十匹驽马的马队运送到北固山城来,安置在这里,七百年没有动过。里面无论雨雪始终放着一堆被火油浸透的焦炭,这些炭在燃烧时会释放出滚滚的浓烟,仿佛火山爆发那样,在数里之外看得清清楚楚。
大鼎比古月衣还高出三尺,需要借助一架梯子才能登上去。古月衣看见里面浅浅地泡着一层水,那些浸透了火油的焦炭就堆在水里。
“这几天下雨,”北固山伯笑呵呵地解释,“积了点水,大概军士们也忘了把下面泄水的木塞子拔了。不过没事,这些炭都浸了油,就算是有水也点得着。倒是要担心防火的事,误传消息可就不好了。”
古月衣默默地点头。
北固山伯拍拍那鼎:“这大家伙,可是古董了,纯青铜,好几千斤,十来个大男人都抬不起来。古将军看,这上面可还有蔷薇皇帝的诗呢……”
古月衣微微点头,走下木梯,转身看向一里之外的海面。这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开阔的海面上渔船往来,一派繁忙景象。再过几日近海可能就要冻上了,虽然只是层薄冰,走不了人,可是渔船也就没法出海了,渔民是抓紧最后的机会,存点渔货准备过年。
“这片海富啊,产晋北国一半的鱼呢,地方也不算穷,不过太偏僻,外乡的女人不愿意嫁到这里来,本乡的小伙子老想出外闯闯。”北固山伯眺望海面,像是菜农看着自己的菜地,满怀感慨,“我年轻时候也想过去晋侯那里出仕,当个武士,风风光光的。将军这样的英俊人物,我当时最是仰慕的。不过现在老喽,离不开这片海喽,哪一天晚上没鲜鱼汤喝,心里猫抓似的痒。其实想想我年轻时候,连个五十斤的弓都拉不开,出仕什么啊,自己找罪受。人生来命不同,我这辈子也就是渔民。”
古月衣听得一笑:“北固山伯满门可是世代军籍啊,天启城里的陛下还想着大人为他北镇羽渊海峡呢。”
“唉!”北固山伯摆手,“说得好像我们这个小地方有多要紧,老弟你看这个城啊,其实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羽人根本打不过来!”
他觉得这个年轻将领蛮和善,并不耍晋侯特使的气派,心里亲近,不由地就把称呼换成“老弟”了。
“这个倒要请教北固山伯了。”古月衣恭恭敬敬的,像是学生请教老师。
北固山伯觉得面上有光,腆了腆鱼汤填大的肚子:“要进这片海港啊,先得过羽渊海峡,羽渊海峡那浪多高,水流多急,我不说老弟你也知道的。就算羽人渡得了海,我们只要在海港入口堵上十艘渔船,浇上火油塞满柴火,羽人一来接战,我们点上火,大船顺风过去,风助火势,那是烧得呼啦啦的。就算火攻也不奏效,依旧没事,这片海不深,地下有两百枚破浪锥,是蔷薇皇帝时候埋下的,请的河洛匠师打造,用的铁名叫水晶精,几百年不锈。只有我们本地人知道那些破浪锥的所在,行船的时候自然绕开,羽人的船轻,船底不厚,撞到就沉。就算破浪锥也没有都把他们沉海底去,羽人也得登岸啊,一上岸,他们在水里的本事都不算什么了,我这里城墙高厚,万弩齐发,嘿嘿!”
“万弩齐发?”古月衣环顾周围,只有一些军士懒洋洋地在周围走动,并不带弓箭,只是挎着柄制式老掉牙的军刀,“倒是不知道这里射手有多少人?”
北固山伯一愣,挠了挠脑袋:“这个……倒是不瞒老弟你,晋侯大人也知道的,我们这里几百年不打仗了,那些军籍的人家都改行当渔民了。如今要练兵都叫不来人了。而且你看这海面,要练海战,不够开阔,要练弓箭……练了也没用处,射个海鸟?还不如打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