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雪 七、雪 第六夜(第8/10页)
“我看疯魔的是你,”霍展白对这个酒肉朋友是寸步不让,反唇相讥,“都而立的人了,还在这地方厮混——不看看人家老三都已经抱儿子了。”
“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夏浅羽嗤之以鼻,“我还年轻英俊呢。”
鼎剑阁的八剑里,以“玉树公子”卫风行和“白羽剑”夏浅羽两位最为风流。两个人从少年时就结伴一起联袂闯荡江湖,一路拔剑的同时,也留下不少风流韵事。然而卫风行在八年前却忽然改了心性,凭空从江湖上消失,谢绝了那些狐朋狗友,据说是娶妻生子做了好好先生。
夏浅羽形单影只,不免有被抛弃的气恼,一直恨恨。
“难得你又活着回来,晚上好好聚一聚吧!”他捶了一拳,“我们几个人都快一年没碰面了。”
八剑都是生死兄弟,被招至鼎剑阁后一起联手做了不少大事,为维持中原武林秩序、对抗西方魔教的入侵立下汗马功劳。但自从徐重华被诛后,八大名剑便只剩了七人,气氛也从此寥落下去。
“抱歉,我还有急事。”霍展白晃了晃手里的药囊。
已经到了扬州了,可以打开了吧?他有些迫不及待的解开了锦囊,然而眼里转瞬露出吃惊的神色——他没有看到药丸,里面只有一支簪、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
簪被别在信封上,他认得那是薛紫夜发间常戴的紫玉簪。
上面写着一行字:“扬州西门外古木兰院恩师廖青染座下”。
落款是“弟子紫夜拜上”。
看着信封上地址,霍展白微微蹙眉:那个死女人再三叮嘱让他到了扬州打开锦囊,就是让他及时的送这封信给师傅?真是奇怪……难道这封信,要比给沫儿送药更重要?
踌躇了一番,他终于下了决心:也罢,既然那个死女人如此慎重叮嘱,定然有原因,如若不去送这封信,说不定会出什么大岔子。
“我先走一步,”他对夏浅羽道,“等临安的事情完结后,再来找你们喝酒。”
不等夏浅羽回答,他已然呼啸一声,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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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木兰院位于西郊,为唐时藏佛骨舍利而建,因院里有一棵五百余年的木兰而得名。而自从前朝烽火战乱后,这古木兰和佛塔一起毁于战火,此处已然凋零不堪,再无僧侣居住。
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有些诧异。
难道,薛紫夜的师傅,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竟是隐居此处?
立春后的风尚自冷冽,他转了一圈,不见寺院里有人烟迹象,正在迟疑,忽然听得雪鹞从院后飞回,发出一声叫。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忽然便是一震!
——院墙外露出那棵烧焦的古木兰树,枝上居然蕴了一粒粒芽苞!
是谁,能令枯木再逢春?
他心里一跳,视线跳过了那道墙——那棵古树下不远处,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
是在那里?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走过去敲了敲门。
“让你去城里给阿宝买包尿布片,怎么去了那么久?”里面立时传来一个女子的抱怨声,走过来开门,“是不是又偷偷跑去那种地方了?你个死鬼看我不——”
声音在拉开门后嘎然而止。
抱着幼子的女人望着门外来访的白衣男子,流露出诧异之色:“公子找谁?我家相公出去了。”
“在下是来找妙手观音的。”霍展白执弟子礼,恭恭敬敬的回答——虽然薛紫夜的这个师傅看起来最多不过三十出头,素衣玉簪,清秀高爽,比自己只大个四五岁,但无论如何也不敢有半点不敬。
“这里没有什么观音。”女子拉下了脸,冷冷道,立刻想把门关上,“佛堂已毁,诸神皆灭,公子是找错地方了。”
“廖前辈。”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一支紫玉簪便连着信递到了她面前。
她怔了怔,终于手一松,打开了门,喃喃:“哦。八年了……终于是来了么?”
把霍展白让进门内,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微微点头:“不错,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留的。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
她侧头望向霍展白:“你是从药师谷来的么?紫夜她如今身体可好?”
霍展白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说实话:“不大好,越发怕冷了。”
“唉……是我这个师傅不好,”廖青染低下头去,轻轻拍着怀中睡去的孩子,“紫夜才十八岁,我就把药师谷扔给了她——但我也答应了紫夜,如她遇到过不去的难关,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