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辟天 十九、修罗之舞(第5/11页)



“幽灵红藫蔓延极快,不出一月、便可充斥青水河道,”云焕的声音冰冷,隐隐有刀剑交击的冷锐,“水下一切活物,绝无幸免——就算侥幸不被毒素侵蚀,幽灵红藫成长时会大量汲取水中养分,那些鲛人在其中也会窒息而死。”

“……”即便是死心追随破军的季航,也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这一刻的少将,完全没有白日里嘶声号令屠杀的杀气,然而那种疯狂却是隐藏着的,在平静冷酷的分析下、一点一滴透出来,带着浓烈的杀戮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这样做虽然杜绝了复国军的水道,可是东泽也会变成赤地千里。”子路喃喃,脸上有不虞之色,“少将,这样做是不是……”

“唰”,一道白光闪过,血如同喷泉涌出——子路的头颅滚落在地,脸上尤自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季航躲避不及,一时被热血溅了半身,脸色登时苍白。

“没有人可以怀疑我的决定,”剑芒从手中一闪即收,云焕依旧端坐于讲武堂之上,金眸冰冷如霜雪,“只有两个选择:服从我;或者,死。”

“是……是。”那些曾经身经百战的军人都不自禁地颤栗,低下了头。

“外头的鲛人虽然可以慢点收拾,帝都里的却早该处理掉了。”云焕喃喃自语,眼睛望着西方尽头,露出暴戾的杀意来——该死的一族呵,我将让你们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一处容身之所!

“……”季航不明白少将为何用如此痛恨的语气提起鲛人,只有沉默。

云焕负手,回身吩咐:“鲛奴之事,务必速行!”

“是!”所有人噤若寒蝉——大难当头,谁都不会再去顾惜这些平日用来玩乐的奴隶。

“好了,回去罢……年轻的战士啊,只要服从我,这个帝都便是你们的!”云焕唇角露出一丝奇特的冷笑,看着阶下穿着戎装的帝国军人——那一群被驯服的兽。

夜幕下,季航斜穿过禁城,在西北角上巫姑一族的永宁宫前停住。

他仿佛心事重重,久久不曾开门进去,只是站府邸门口,在夜色里默然回望来时的路——虽然已经不再有禁军负责宵禁巡逻,但帝都入夜后,整条大街上依旧空无一人,显得从未有过的森冷和空荡。

风从镜湖上吹来,道路两侧无数阴影无声无息地摇晃,宛如要随风飞起。

——那,都是一排排被吊死在道路两侧树上的叛乱贵族。

他忽然觉得惊讶,站住身睁大了眼睛:是幻觉么?在死寂的夜色里,居然有无数条隐约的金色光芒从新死尸体的顶心里升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催促、一缕缕破颅而出,向着天空的某处飘去——仿佛天上有一个巨大的纺锤,将大地上无数灵魂如同抽丝一般卷去!

季航惊骇不已,抬头看着这一幕诡异的景象——这些被抽取的缕缕魂魄消失的终点,居然是悬浮于夜空里的迦楼罗金翅鸟!

这、这到底是什么?破军少将和迦楼罗,到底要把这场大屠杀进行到什么地步!

风里忽然传来拍打翅膀的声音,有一片片的黑色浮云从四方飘来,降落在帝都。那些带着黑色翅膀的鸟灵趁着夜幕悄然潜入,落在绞刑架上,开始吞噬那些新死的尸体。那些魔物在狂欢,在云荒的心脏上载歌载舞,一边吞噬死人,一边向着迦搂罗金翅鸟屈膝行礼。

季航不由失惊:这些应该是被帝国镇压下去的鸟灵——这些魔物向来对冰族甚为忌讳,一贯避而远之,如今却居然敢趁乱进入帝都掠取血食,而破军少将居然也没有阻拦!奸佞当道,群魔乱舞,难道沧流的国运,真的衰竭到如此了么?

“公子,”忽然间背后有人轻声开口,声音冷肃,“夫人等了你很久了。”

季航悚然一惊,回过头却看到大门开了一线,一双碧色的眼睛在门后看着自己:“快进来——大家都在厅上等你的消息。”

季航看到了门后的凌,唇角忽然露出一丝恶意的冷笑,大步入内。

“消息?”他边走边低声讥讽,“消息就是你死到临头了。”

凌蓦然一震,抬头看着这个一贯以来和自己不合的年轻人,眼里有一丝怀疑和不安,却忍住了没有多问。仿佛心里藏着什么事,季航越走越快,片刻便来到了平日族里议事的大厅里,推门走了进去。

所有的不安议论声,在他推门的一瞬寂静下去。

大厅内灯火辉煌,巫姑一族的几房人全部都到了,个个脸上带着惊惶不安的神色,停下了半途的议论,回头看着这个返回的族里子弟,眼里闪动着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