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辟天 七、迦楼罗(第11/11页)
巫罗一族世代执掌云荒最富庶的城市,百年来不仅敛聚了巨大的财富,同时也控制了整个大陆的鲛人奴隶交易。富可敌国的巫罗有意在美艳的晚辈面前炫耀实力,一连在府邸里开了十天的宴席,召集最富有的巨贾和最美丽的奴隶来作陪,一时全城为之轰动。
然而在席间,她却听到楼上隐隐有惨厉的呼号,抬头看时,就见到一个血人从楼梯上滚落下来,一直滚到了她的脚边,还在挣扎着往外跑。楼上有家奴跑下来,连连道歉,迅速抓起那人的头发往回便拖。
一切发生在片刻之间,她甚至没看清那个人的脸。
她猜出那是一个试图逃脱的奴隶,却惊讶于盛宴狂欢中,一墙之隔、竟然就是如此血腥的拷问用刑场所。那个鲛人被拖走时紧紧抓住她的衣裾,撕破了她的裙角。来做客的贵族夫人没有动怒,只是低着头,看着百蝶穿花裙上那一个血手印。
巫罗的穷奢极欲和残忍无情,作为晚辈的她也是有所耳闻的——却没想到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那一次宴席未终,她便推说身体不适而离去。
第二次看到他,是隔日的后花园。
仿佛是为了弥补前日对贵客的失礼,巫罗府上的大管家引着她来到后院,示意她去池边观看。她看了一眼便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鲛人被沉重的石锁锁住了手足,沉在花园的水底,无法游动也无法站起,全身肌肤溃烂不堪,伏在水草里一动不动,身侧一群以腐肉为食的血鲢虎视眈眈地游弋,在等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个奴隶昨天冲撞了夫人,巫罗大人吩咐要他慢慢的死。”管家殷勤地谄媚着,指着水里那个鲛人对她道,“夫人是否满意?”
她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那个奄奄一息的鲛人,拂袖而去。
巫罗向来是个好色又暴虐的人,落入他手里的鲛人往往不堪折磨,很快便死去——然而,凌却意外地活了下来。
那一日下午,罗袖夫人和巫罗大人在水榭中下棋,“侥幸”胜了一盘,便笑着开口向巫罗讨这个鲛人作为彩头。巫罗怫然不悦,然而因为对弈前许下过诺言,不好为了区区一个奴隶翻悔,只好卖了新当家一个面子,令仆人从水底捞出那个垂死的鲛人,送到了巫姑府上。
罗袖夫人召来了帝都里最好的医生,用半年的时间将那个快要死掉的鲛人救活——然后,那个名叫凌的鲛人,便顺理成章地成了这个以放荡出名的贵妇的新宠。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那之后的三年里,凌居然得到了空前长久的宠爱。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只是想杀杀巫罗那老头子的气焰罢了。”阁里灯火昏暗,暧昧潮湿的气氛四处弥漫开来,罗袖夫人低低笑着,“说实话……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救下来的这个鲛人是男是女呢……”
“如果是女的……夫人会失望吧?”凌轻轻笑了一声,开始亲吻她的耳垂,修长的手指熟练的滑入衣袂,缓缓抚摩过她丰腴的身体,带着明显的挑逗意味,在她的肌肤上燃起了一路的火。
“嗯……”罗袖夫人低低呻吟了一声,展开了身体。
他的手迫切地搜寻着她的,十指迅速纠缠相扣,鲛人微凉的身体摩擦着女子柔腻的肌肤。夜成了欲望的温床。那一刻,所有令人烦恼的内政外务、钩心斗角都暂时远去,赤身交缠的两人只听从最原始的欲望,没有一句话,只有急促的喘息和颤栗躯体在真实地诉说着这一刻的快乐——那是一种向下沉溺的、窒息一样的甜蜜。
“弘……”罗袖夫人仰起头急促地呼吸着,看着暗夜里闪着华彩的帷幕,眼神涣散而迷惘,呻吟般地喃喃,“弘……”
是的,这个帝都里有着太多的龌龊黑暗、太多的阴谋争夺。巍峨的高墙后,华丽的殿堂上,所有一切都面目可憎:夫妻无情,子女无孝,朋友无义……森森冷意早已逼得人无法呼吸。也只剩了这床第间、还残留着一点乐趣和温暖罢了。
所以,趁着还活着,不妨放纵地享受一下这生存的微弱快乐吧!
罗幕旖旎地垂落下来,掩盖住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