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双城 十、分离(第9/11页)
那笙恨恨看着他,不去接那支瑶草,带着哭腔:“你、你也不管我?”
慕容修看着她,却是看不懂到底面前这个少女是如何的一个人。出于商人的谨慎,他只是摇头:“你带着皇天,自然有你的目的……没有必要跟着我了。我又能帮你什么?”
“可恶!”那笙狠狠把瑶草甩到他脸上,转身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她跑得虽快、然而奇怪的是炎汐居然一直走在她前面,为她引路,让她毫无阻碍地穿过一扇扇门,避开那些赌客,往如意赌坊后门跑去。
“请。”一手推开最后的侧门,炎汐淡淡对她道。
“哼,本姑娘自己会走!”那笙满肚子火气,一跺脚,一步跨了出去。
“保重。”正要气乎乎走开,忽然身后传来低低的嘱咐。那笙惊诧地转过身去,看到鲛人战士微微躬身,向她告别——炎汐看着她,那一刹那、眼睛里的光是温暖而关切的。
那笙忽然鼻子一酸,忍不住的委屈:“炎汐!你说、为什么大家都要赶我走?难道就因为我带着这个戒指?我又不是坏人!”
“那笙姑娘……”炎汐本来要关门离去,但是看着孤零零站在街上的少女,第一次觉得不忍,站住了身,叹息,“你当然是很好的女孩子。可是以你这样的性格、戴着皇天,却未必是幸福的事。没有人愿意做你的同伴,你要自己保重。”
“炎汐……”那笙怔怔看着他,做最后的努力,“我没地方住……我也没有认识的人。”
炎汐垂下了眼睛,那个瞬间他的表情是凝固的,淡淡回答:“抱歉,让你离开这里是少主的命令——作为复国军战士,不能违抗少主的任何旨意。”
“少主?你说苏摩?”那笙惊诧,然后跳了起来,“他是个坏人!你怎么能听他的?”
然而,听到她那样直接了当的评语,炎汐非但没有反驳、反而微微笑了起来。那样复杂的笑容让他一直坚定宁静的眼眸有了某种奇异的光芒,他安静地回答:“即使是恶魔,那又如何?只要他有力量、只要他能带领所有鲛人脱离奴役、回归碧落海——即使是‘恶’的力量,他也是我们的少主,我也会效忠于他。”
“你们…你们简直都是莫名其妙的疯子……”那笙张口结舌,却想不出什么话反驳,只是喃喃,“我才不呆在这里……”
“是,或许我们都疯了吧。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炎汐蓦地笑了,关门:“你这样的人实在是不该来云荒……这是个魑魅横行的世界啊。”
那笙怔怔地看着那扇门阖起,将她在云荒唯一的熟悉和依靠隔断。
她愣住了,握着戴有皇天戒指的手,独自站在午夜空无一人的大街上。
“回去休息吧,左权使。”关上了门,他却不忍离去。站在门后对着眼前黑色的门扇出神,忽然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
诧然回头,看到如意夫人挑着灯笼站在院子里看着他,静静说,眼里有一种淡淡的悲凉哀悯——那样的眼光,忽然间让他感到沉重和窒息。
“嗯。”炎汐放下按着门的手,不去看她的眼睛,“少主回去睡了?”
“睡了。”如意夫人点着灯为他引路。
“夫人还不休息?”
“得再去看一圈场子,招呼一下客人——等四更后才能睡呢。”
“这些年来,夫人为复国军操劳了。”
“哪里……比起左权使你们,不过是躲在安全地方苟且偷生罢了。”
这些听来都是一些场面上的话,然而说的双方却是真心诚意——多年的艰辛,已经让许多鲛人放弃了希望和反抗,而剩下来坚持着信念的战士之间,却积累起了不需言语的默契。都是为了复国和自由可以牺牲一切的人,彼此之间倒不必再客气什么了。
同样深蓝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扬,许久许久,铁一样的沉默中,如意夫人忽然笑了笑,看着风里明灭不定的火,沉沉道:“有件事,不知道该如何对你说……”
“什么?”炎汐一怔,问。
“百年前‘堕天’的传闻,左权使知道吧?”仿佛终于下了决心,如意夫人执灯引路,低低问。炎汐悚然一惊,点头——百年前,因为一个同族奴隶的勾引,空桑皇太子妃无颜面对国人、在大典上跳下白塔。那样的传闻,在鲛人中又有谁不知道?也正因了这件轰动天下的事、苏摩这个名字才被全体鲛人所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