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一 第六章 一半之仇(第2/3页)

卜天志大胆子来到他身后,关切的道:“人生谁不是难逃一死!子陵最紧要节哀顺变,不要郁伤过度,坏了身体,影响得之不易的修为。”

徐子陵艰难地哑声道:“我很想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域去,甚么都不去想,忘记一切已发生的事。”

卜天志恻然道:“我明白子陵的心情,但逃避并非办法,每一个人都会有难以避免的凄酸经历,或者可以因日久而淡忘,但总会多多少少留下不能磨灭的痕迹,人生就是这样的啊!”

徐子陵记起师妃暄所说炼丹僮的故事,苦笑道:“我非是逃避,而是在追求一种理想,跋锋寒曾告诉我:西域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和大漠,至热至寒的天气,长年冰封的山川,闪烁无垠的沙海,当你孑然一身踏足那些世间最奇怪的地方时,你会感到舍自己外世上再无他物,大自然会令你忘掉一切,包括自己在内。”

顿了顿,叹道:“人的最大负担就是自己,是这个‘我’!”

凉飕飕带水气的河风从船首方向吹来,刮得两人衣衫猎猎作响。

卜天志怎想到他因忆起炼丹僮的故事有感而发,他的思考远及不上徐子陵的深刻和透彻,一时间再不知说甚么话才好。

幸好徐子陵岔开道:“副帮主是否准备正式和云玉真决裂?”

卜天志冷哼道:“如此不顾仁义的人,怎有资格当我们帮主,以后我们就随寇爷去打天下,干些轰轰烈烈的大事。”

徐子凌皱眉道:“我始终觉得云玉真的本质非是如此不堪。所以那天我明明有杀她的机会,最后都无法狠下心来,不过我看寇仲绝不肯饶过她。”

卜天志叹道:“这两年她变得很厉害,否则我们绝不会生出离意。”

徐子陵不解道:“她是否受到香玉山的影响?”

卜天志眼中射出古怪的神色,不答反问道:“子陵觉得‘多情公子’侯希白此人如何?”

徐子陵愕然反问道:“难道你觉得问题出在他身上吗?”

卜天志叹道:“这个我只是怀疑,却不敢肯定。自云玉真与他凑巧的碰上后,云玉真便失魂落魄,性情大变。江湖上像侯希白那样在花月丛中打滚,游手好的人比比皆是,但似他般守身如玉,又以护花使者自居;武功高明至那种地步,偏又出身来历秘而不宣,这都是只他独家一号。你说我该否怀疑他呢?”

徐子陵心中大懔。

他心知肚明自己有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凡事总向好处中去想,对侯希白亦然。

卜天志沉吟道:“能练成上乘武技者,都是心志坚毅,百折不挠,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侯希白能有今天的成就,绝非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行为性格可以追求得到,表里不一,实是非常诡秘危险。”

徐子陵点头道:“志叔这看法非常独到,我记起来哩,跋锋寒亦曾心中生疑,追问他美人扇制成的质料。只是我当时听过便算,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况,确有点问题。”

卜天志道:“陈公曾猜测他要对付的是师妃暄,但再想又觉不似,因为他到处留情,任何女人也会觉得这类男人难以偕老。”

陈公就是陈老谋。

徐子陵皱眉道:“志叔所说的‘对付’,是否指夺取师妃暄的芳心,那不大可能吧?”

卜天志沉声道:“此人邪门之极,我们绝不可轻忽视之。且迄今为止,侯希白仍是唯一得到与师妃暄相偕共游这份荣幸的年青男子。假设侯希白确被我们不幸言中,那他定是出身魔门,是外魔门中的新一代出类拔萃的高手。”

徐子陵苦恼道:“我真不明白世上怎会有专门做坏事的人,就算穷凶极恶的大盗,也总有诸般理由为自己开脱,不会当自己在做坏事的。”

卜天志道:“我想魔门的人也从不会觉得自己在干伤天害理的事。这很可能是练功的法门问题,又或与其信奉的教条或事物有关,才会出现慈航静斋和阴癸派的分歧。”

徐子陵双目精光烁烁,点头道:“不管侯希白是正是邪,我也要提醒师妃暄,着她留神。”

一阵劲风吹至,雨点随之下,淮水一片昏蒙。

徐子陵叹一口气后,低声道:“志叔回去休息吧!我还想在这多站一会。”

七艘战船,开离下邳,沿沐水朝沐阳的方向起航。

寇仲卓立帅舰的看台上,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概,旁边的“小吕布”焦宏进虽亦是高大威武,体型标悍,不过并肩相比,只能是衬托牡丹的绿叶。

这不单是寇仲特别的形相气质,更因为他稳立如山、渊亭岳峙的姿态和有如闪电而长驻于眼内的锐利眼神,及其传递出来的强大信心。

对手下诸将兵来说,他既是一个战无不胜的统帅领袖,更是所向无敌的绝代刀手,这两个看法加起来,使他这少帅像天神一般的受到尊敬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