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铜壶丹劫(第2/4页)
燕飞翻过壶子的另一边,两行蝇头小字赫然入目,写着:“丹劫葛洪泣制”六字是被人以尖锥一类工具在壶身逐点凿成字形,若不是于近处细看,会因壶身的反光忽略过去。
燕飞心中剧震,差点甩手把壶子掉往地上。葛洪可非一般等闲人物,而是横跨两晋的丹道大宗师,著有名慑天下的《抱朴子》一书,被奉为丹学的经典。内篇二十卷,遍论神仙方药、鬼怪变异、金丹黄白,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术;外篇五十卷,详论“人间得失,世事臧否”,结合儒道之教。
若此壶真是舆他有关,那壶内之物,肯定可以惊天地而泣鬼神。
可是因何有“丹劫:垣个使人不寒而栗的名称,又要说“泣制”。
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此瓶为何会落入荣智手上?他受创后为何不立即服用?到再撑不下去才有服食之意,不过也可能不是想服食而是想把它抛进河水裹或别有用意。
自己应否拔开铜塞看个究竟?
目光落到坐毙的荣智脸上,暗叹一口气,他燕飞虽有好奇心,但总不能于对方尸骨未寒时作出这种事,兼且“丹劫”两字确是怵目惊心。若真是好宝贝,制它出来的葛洪早一口吞掉,不用密藏壶内。
小心地把小壶贴身藏好,正想把荣智好好安葬,岸边破风声传来。
燕飞此时再无争胜之心,又怕自己即使没有受伤,仍非卢循对手,何况此时身负内伤?
更顾忌的是若铜壶落入卢循手上,不知会有什么可怕后果。想到这里,悄悄掠出船舱,滑入冰凉的河水里。
比对起由谢石打下,至乎刘裕,人人一身甲胄军服,谢玄的白衣儒巾尤显他出众不群的潇洒气度,大有谈笑用兵,败敌于指顾之间的气概。
刘裕比在座任何人对谢玄更有深刻的感受,别人只是希望在他的领导下,凭他的奇谋妙计打赢这场关乎到南晋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大战,而他刘裕则是要从谢玄身上学晓成为统帅的秘诀。谢玄现身说教,刘裕受用无穷。谢玄着他参与此会,正是要向他示范如何使各人心悦诚服,依他定下的计划行事。
谢玄说的没有一句是废话,语语暗含机锋,牵着各人的鼻子走,配合他特出的形象和风度,谁能不动容悦服。
谢玄微微一笑,从容道:“今仗我方取胜关键,在于能否速战速决。如若苻坚留守大后方,我们虽有速战之心,却只有徒叹奈何。所以我在予朱序信中,请他怂恿苻坚南来主持此战,若能一举击破苻坚,胜负立告分明。”
除刘裕外,众人至此方明白谢玄因何对苻坚亲临战场不忧反喜,而谢石等更是到此刻才弄清楚谢玄一意策反朱序的其中一个原因。要知苻坚乃统一北方之主,威望极高,其“浑一四海”的政策,令不少胡人心存感激或慑服,当他一天未亲尝败绩,仍可镇着北方诸族,其南征大军绝不会因一两场败仗而崩溃,顶多双方陷于对峙苦战之局。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于南北兵力悬殊,最后败的肯定是南晋而非氐秦。
可是若能一举击破由苻坚亲自指挥的大军,苻坚将威名尽丧,诸族必然四分五裂,氐秦帝国亦告完蛋。
所以谢玄此着,确是非常厉害。
众人纷纷称善,因谢玄的奇谋妙计,使士气大振,且进一步明白必要一举击垮梁成军的决定性。
谢石捋须笑道:“听说苻坚从未试过亲临前线指挥大规模的决战,今趟首次以身犯险,大概也该是他最后一次以身犯险哩!”
众人轰然哄笑,本是拉紧的气氛完全放松下来。
刘裕暗忖谢玄此着还可称是一石二鸟,因苻坚性格主观,事事一意孤行,反之其弟苻融却是精明厉害,且久经战阵,现在苻融的指挥权落入苻坚手上,对己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谢琰首次发言,道:“敌人渡淮的先锋军约三十万人,现今梁成的五万人伤亡过半,溃不成军,不足言勇。慕容垂的三万鲜卑骑兵已进驻郧城,所以寿阳的敌军当在二十万许之数,加上苻坚亲兵,人数当不过二十五万,不过仍是我们八万北府兵人数的三倍。攻城者,人数必须是守城者两倍以上,所以现在倘若我们稳守峡石,凭八公山之险大幅消耗敌人兵力,待其筋疲力倦,可一举破之,此为有胜无败之计。”
众人中有一半点头同意,包括谢石在内,只有刘牢之、何谦等知道谢玄心意,没有表态。一向主守的胡彬也没有表示认同,不是因他不同意谢琰的战略,而是像刘牢之等人般晓得谢玄有截然不同的策略。他今趟学乖了!
刘裕则心中冷笑,他最看不惯高门大族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嘴脸,而谢琰正是这种人。他说的话,正好显示他是死啃兵书不晓战场上因事制宜、随机应变之道的人。虽然不到他插嘴,可肯定谢玄会直斥其非。当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到谢玄身上,这位堪称南朝兵法第一大家和剑术大师的超卓人物哑然摇头失笑道:“哪样慕容垂会非常失望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