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二章 逆取顺守

以妲玛的修为,不论遇上任何情况,仍不该有这样的反应,可是她偏是这么反应了。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她确失控了,一是她故意凭此表达心意。

现时他们虽相隔逾丈,却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双方心知肚明,表面上不闻不问似的,其实互相监察,暗里留神,即使看不到,仍因微妙的气机感应,任何微细的举动,均瞒不过对方。

哪一个可能性也好,妲玛明确表示,如符太「胆敢」接受上官婉儿的邀请,责任自负。

他们交往至今,尚是首次出现「第三者」的问题。

妲玛嫉忌?

符太生出飘然欲仙的动人感觉,丑脸上当然不露丝毫痕迹,朝美眸深注地瞧着他的上官婉儿道:「刚才遇上宇文统领,他似有事找鄙人,上官大家不用理会鄙人。」

上官婉儿白他一眼,向韦后告退,翩然去了。

候在门外的侍臣、宫娥,一拥而入,伺候主子。

韦后一副动身返内休息的模样,目光落在符太身上,讶道:「太医不是要去见宇文统领?」

符太笑嘻嘻道:「是假的,想和妲玛夫人聊两句才是真的,求娘娘赐准。」

如此不眨眼地公然犯「欺后之罪」,而韦后又莫奈他何者,该只「丑神医」一人。

即使最得宠的安乐,亦难免受斥责。

韦后没好气的道:「本宫赐准便可以吗?」边说边站起来。

符太轻松的长身而起,施礼。

妲玛仍安坐不动,对厅堂这边发生着的事,视如无睹,听若不闻。

侍臣、宫娥,来到韦后两旁。

韦后目光从符太处,投往远在另一边的妲玛身上,眼睛闪动着讶异之色,却没再说话,在簇拥下离堂而去。

符太好整以暇的踱步走到妲玛旁的椅子,隔几坐下,侧身过去道:「夫人在绣甚么东西?」

在符太看清楚前,纳入香怀内,别过头来美目圆瞪的盯着他,道:「如非不时听到太医大人尚在人间的传闻,还以为大人若不是毒发身亡,就是畏罪潜逃。」

美人儿仍肯和他说话,即使冷嘲热讽,符太不但受落,且是其乐无穷。哑然笑道:「原来夫人可以这般的谈笑风生。哈!夫人见谅,鄙人是待至有好消息,方敢见夫人。」

妲玛不放过他,淡淡道:「大人今天并非专程来见妲玛。」

符太对答如流,道:「因好消息尚未证实,不过,该是二、三天内的事。唉!鄙人想见夫人,比夫人想见鄙人的意愿大多了。」

妲玛大嗔道:「谁想见你?」

符太笑嘻嘻的道:「见时容易别时难,不想见便不想见。」

不让她有反驳的机会,道:「如鄙人所料无误,快则十天,迟则半月,此家伙必到。」

妲玛闻言秀眸闪亮,旋又变得没精打采,忧心忡忡的道:「来又如何?哪有闲情管人家的小事?」

符太勉强扮出正经款儿,道:「只要是对付老田,没一件是小事,夫人见到那家伙,自然明白。嘿!今夜鄙人可否到大角观,与夫人共膳,届时可报告得更详尽。」

妲玛气结了的道:「太医是挟恩望报,还是乘人之危?」

符太涎着脸道:「甚么都好!鄙人自懂事以来,从未尝过家常便饭的滋味,只夫人可予鄙人这个福缘。」

妲玛盯着他,轻描淡写的道:「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吗?」

符太很想掌自己嘴巴,对着妲玛,乐极忘形便口不择言,笑道:「是打个譬喻,夫人明白哩!」

妲玛狠瞪他-眼后,不再看他,轻轻的道:「你爱来便来,禁中谁敢拦阻。」

符太大喜。

妲玛接着道:「但是!」

符太一怔道:「还有甚么?」

妲玛唇角飘出促狭的笑意,从容道:「但是,是否陪你共膳,又或让你孤单的吃,妲玛却有自主权。对吗?」

符太头痛的道:「有何条件?」

妲玛朝他看过来,碧绿的眸珠异采涟涟,语调却静似不波止水,轻柔的道:「若大人可毫不含糊证明给妲玛看,确是无父母的孤儿,妲玛陪太医吃一个家常便饭。」

龙鹰掩卷。

符太「上得山多终遇虎」,今趟故意冷落妲玛,作用该为试探妲玛的心意,岂知竟予妲玛重新思考「丑神医」的机会,愈想愈多疑点,而妲玛更晓得其他人不知道的事,就是「丑神医」练成了「血手」。任符太舌粲莲花,仍没法就此有合理的解释。

妲玛乃「明系」的得意传人,对「暗系」的终极功法,既有深刻的认识,也因本身的「明玉功」而有特别的感应,符太怎都否认不了。

「血手」并非一般的拳脚功夫或内家心法,而是复杂深奥的武功体系,修炼过程漫长艰辛,走火入魔的风险极高,故即使严选传人,仍罕有人练成,百不得一。且没有半途出家这回事,如非自小修行,事倍功半。天份高如「影子刺客」杨虚彦,仍止于「黑手」的阶段。像符太般超离了黑和红的「血手」,说是由「符太」这个徒弟,教晓「王庭经」的师父,妲玛第一个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