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当残月悬至中天,印宿踏着萧索的月色步入了屋内,他走到温颂身边,碰了碰他的手背,在触到一片冰凉之后,两眉排开,眉心拧出了褶痕,“我给你的阵盘为何不用?”

“放在那些被寒气侵入经脉的伤者周围了,”温颂握住他的手掌,轻声道:“宿宿怎么现在回来了?”

“阵法已经布好,只需置入灵石即可,”印宿说着复又从纳戒中取出一个阵盘,放到了温颂怀里。

温颂将灵力摄入阵盘,周身瞬间涌起一阵暖意,“这么快吗?”

印宿解释道:“我布下的法阵和一般的防御法阵不同,只有阻隔落雪之效,并不需太多时间。”

他看着温颂眉间的倦色,道:“你把祛除寒气的方法教给我,自己先去休息一会儿。”

温颂摇了摇头,“宿宿每天布置阵法,一定也很累了。”

明明外面风雪漫天,可印宿的心中却有温情漫上,他笑了笑,将神识探入了温颂的识海,“你将方法告诉我,我们一起。”

温颂感知着识海中游荡的另一道神识,侧目看向他。

印宿含笑回望。

——

五日之后,众人离开城池。

浓墨般的乌云在层峦翻涌,狂风卷着飞雪,意态恣睢而又肆意,几乎叫人分不清前路。

温颂见到这般的场景,不由得心中一悸,他的手紧紧扣住阵盘,低声道:“都说有果必有因,宿宿说这场雪的因是什么?”

“不知,”印宿漆黑的瞳仁中映着无垢的白,黑白之间,交界模糊,“我原以为这场落雪只是祸患,现下想来,显然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

“它一步一步的朝着修为更高阶的修士侵袭而去,让他们逐渐意识到这场落雪的严重和不寻常,这样缓慢的速度,给了我们太多挽救的时间,更像是……一种预告、警示。”

温颂敛目思索着印宿的这番话,半晌之后,依旧没有头绪。

印宿接着道:“现在筑基期的修士已经完全无法抵御寒气,金丹期修士也只能勉力抵挡,我想:这场风雪在没有达到它的目的前不会停下。”

温颂轻叹一声,“怎么经你这样一说,这场雪好像生出了意识一般?”

印宿望着狂舞的飞雪,淡声道:“都不过是猜测。”

两个时辰后。

“离师兄,那是不是我们宗门的弟子?”

白茫茫的雪地上,有八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弟子分列八方,似是在结阵,只是他们周围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腰间。

离嵘顺着温颂的手指看去,见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他眉峰吊起,操纵着飞行法器落了下去。

法器甫一落地,离嵘就跃了下去。

雪地上的人见到离嵘,神情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他们撤除法阵,齐齐站在了与一行人对立的位置。

离嵘上前一步,道:“几位师弟缘何会在此处?”

岑寄怀冷冷的看着来人,道:“你们究竟是谁?”

离嵘被他问的有些不解,“师弟不认得我了?”

岑寄怀双手持锏,目光戒备。

印宿听着两人的对话,思虑之后,走到了离嵘身边,“离道友可以跟他说一些你们共同经历又或者熟悉的事。”

离嵘只是稍加思索,就明了印宿的意思,他看向岑寄怀,道:“岑师弟当初追求云鬟宫的仙子时,是我给你出的主意。”

岑寄怀听到这里,怔了一下。

“被仙子拒绝时,是我同你一起喝的酒。”

“借酒浇愁之后,也是我把你拖回了洞府。”

“别说了,”石延听着离嵘口中的话,目中的戒备逐渐化为了窘迫,“师兄,我识得你了。”

离嵘闻言,带着人走了过去,“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岑寄怀抹了一把脸,道:“我们进入城池之后,花费了六天时间布阵救人,在前往下一处城镇的路上,忽然有一轮飞舟自风雪中掠出,将我们打下了飞行法器,并夺走了队伍中的丹修。”

离嵘联想到几人方才目中的警惕,道:“来人是宗门弟子?”

岑寄怀点了点头。

“这不可能,”离嵘断然道:“我月令门弟子,绝不可能对同门做出这等背弃信义之事。”

岑寄怀也不相信,“所以我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用了相熟的面容,让我们放松警惕。”

“许是,”离嵘带着人跃上法器,“你说他们将你们打下飞行法器、还带走了队伍中的丹修?”

岑寄怀“嗯”了一声,“我以为他们的目的是在阻止我们救人,且按照如今的情况,将我们直接扔下,就算我们是筑基期弟子,也极有可能出事。”

“此事该传音给怀若师姐。”

温颂在一旁听着,只觉得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他的脑子乱糟糟的,各种线索潜藏在里面,却找不到着手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