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章 玄流三宗
这是一片让人们谈之色变的乱葬岗,残丘断碑遍布了整个山冈。
这是一片死亡之地,方圆三十里之内皆无人烟,但在百年前却并非如此。百年前,这儿只是普通坟场,周围村民亡故后,亦将死者安葬于此。直至三十多年前一个雷电肆虐之夜后,坟场忽然常有诡异可怖之事发生,或是安葬于此地的尸体不翼而飞,或是在夜深时分惊闻坟场有啸声笑声。村民请来道士驱逐妖气,不料翌日这些道士便莫名死去。
更有甚者,竟不时有人在月高之夜赫然撞见已死去多时的人在坟场四周出没!从此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最后周遭的村民决定举村迁徙。
时至秋日,乱葬岗倍显凄凉,惟有秋风瑟瑟,寒鸦声声。
残阳如血,斜阳下,乱葬岗无声无息。
一个猎人为了追猎一只受了伤的银狐,一路穷追不舍。他的猎犬训练有素,在未见到银狐之前,绝不会发出任何吠声,只是凭借得天独厚的嗅觉,紧紧追踪着银狐的气息,在茂密的林中飞速穿行,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如同一条极为灵巧的鱼。只是它的世界不是河水,而是它熟悉的森林。
猎犬轻盈跃过一道沟涧后,突然一下子止住了脚步,身子微微躬起,双耳竖立,眼中光芒机警而兴奋。
猎人太熟悉他的猎犬的习性了,见此情形,他知道银狐已在极近的距离之内。
当下,他伸手摘下背上的弓,再取出一支箭,又用手触了触腰间以皮套套着的猎刀,这才以如猎犬般敏捷的身手跃过沟涧。
猎犬在他的小腿上轻轻地蹭了蹭,抬头望着主人下最后一道命令。
按往常的习惯,它知道接下来主人一定会让它自另一条道包抄至目标的前方,截断猎物逃走的退路。事实上,它每次都做得很好,从不让主人失望。与生俱来的奔跑与追逐的天性使它在这最后关头热血沸腾,充满力感与美感的躯体已绷得如同一张弓,随时准备射出。
静候片刻,猎人竟没有示意猎犬出击,而是以手掌轻轻按压猎犬的颈部,搓擦着它的皮毛,似在犹豫不决。
猎犬惊讶地望了望它的主人,又透过茂密相间的枝叶向前望去,视线所及,只见不远处有杂乱无章的坟丘掩于枯黄的杂草间,每阵秋风吹过,杂草便“沙沙……”作响。
这正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乱葬岗!
猎人不曾料到追猎银狐无意中接近了这片乱葬岗,此刻,光线虽然仍尚属明亮,坟场中一切都很平静,但他仍是感到有股凉意不由自主地自心底油然而生,血红色的夕阳照在青黄相间的坟碑上,泛出一种诡异而森然的色彩。
乱葬岗很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安宁,但他却清晰地感到在这片宁静之后,隐藏着可怕的压迫力,使他再无勇气向前迈进,进入乱葬岗中。
热汗很快便消退了,一阵秋风过后,他不由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唾手可得的银狐的诱惑终是抵不过乱葬岗的莫名惧意,他决定放弃这次追猎。
就在他准备后退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惊人一幕——
只见断碑残丘之间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女子的身影,此女子出现得毫无征兆,就如同凭空幻化而成。
神秘女子沿着那条早已荒芜的山道,径直向坟冢丛生之处走去。猎人只觉喉头发紧,心跳极快,心中充满了难言惧意,已没有勇气正视那女子,但他的目光却似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女子身上。
虽然仅能望见其侧影,而且对方还戴着幔笠,但他仍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子。
只是,在这森然凄凉的乱葬岗中出现一个年轻而美丽的女子,反而倍添诡异。
猎人身边的猎犬似亦被眼前这诡异莫名的气氛所慑,已悄然伏下身子,目显惊慌不安之色。
就在此时,那女子站定了。
猎人紧张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催促着他速速离去,但事实上他却只是将身子尽可能地隐藏于树林中。
乱葬岗中早已是人迹罕至,一个年轻的女子又怎敢孤身前来?何况她并未带任何祭品,只是身后斜背着一只黑色的长匣,匣子竟是呈罕见的弧度。
“她,究竟是人……还是鬼?”猎人的后背已有冷汗渗出,极度的紧张使他虽然始终注视着那女子,却根本无心留意她的衣饰如何。
那女子站定之后,静静立着。
隐在林中的猎人只听得内心狂跳的声音,脑中却已近乎一片空白。
“本座临驾,为何还不相迎?!”
一个冷冷的女子的声音突然在猎人的耳边响起,似乎说话者就在他身侧,而不是二十丈开外的神秘女子发出。
猎人顿时魂飞魄散,那声音冷如千年玄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仿若是来自无情的幽冥之境!